长期腹泻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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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4/4 18:33:00

心锚


  南非一个出租车司机20多年来一直在找一首中文歌。只要他的车载到中国乘客,他就会试探地问询,然后

把记忆中的曲调哼一哼,让中国人辨听,以求歌名。所有中国乘客听了他那莫名其妙的哼唱后,给出的答案都

是摇头说抱歉。


  直到这一天,有两位来自台湾的青年男女搭乘他的车,黑人男子又哼起那首歌。女乘客隐约觉得自己知道

,她掏出手机,在网上查找出一首歌的视频,交给司机。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那是罗大佑的《恋曲》!


  黑人司机激动坏了!开始跟着哼唱,最后把车停到路边,找出连接线,把手机接到车载播放器听歌,直至

泪目……黑人司机说出了原因:这是妈妈最喜欢的歌。他很小的时候在老家,妈妈常带他去一家中国人开的店

铺玩,店里经常播放这首歌。这首歌成了妈妈的最爱,妈妈也经常在家中唱给他听。后来,妈妈去世了,他长

大后来到南非开出租车。小时候经常听妈妈唱的这首歌成了他思念母亲时的一种寄托。


  黑人司机晃着头跟着音乐含糊唱到末尾“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想必他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我想说,那音乐一定跟他当时的眼神特别配,配得上他这么多年的找寻和想念。


  这些歌,是音乐家在时空里用爱设置的链接,是他们悄悄植下的心锚,也是我们不能抵抗的埋伏。

九宫格日记


  如果我只能推荐一种时间管理的工具,那么非九宫格日记莫属,它是由日本作家佐藤传先生发明的。实践

一段时间后,我发现有些格子根本用不上,所以,最终我根据实际情况,将自己的九宫格日记分为:重要的三

件事、健康状况、人际沟通、阅读写作、日期与天气、财务管理、小确幸、错题本、今日脑洞。


  “日期与天气”一般会被我放置在九宫格日记中间的醒目位置,写下日期、天气、心情等基本信息;在“

人际沟通”一栏,我会记录每天见了什么人,和谁通了电话,今天谁帮了我,我又帮了谁,毕竟常怀感恩之心

的人运气都不会差;“财务管理”,因为字数的限制,我一般只记录收入、支出的基本情况,详细内容我会用

记账软件完成;“今日脑洞”,用来记录每天的有趣想法和写作灵感。


  人的脑容量有限,不能同时储存太多的目标。当你的目标过多时,你就需要设置一个提醒机制。当晚上拿

出九宫格记录时,就会发现很多事情未完成,这样就能及时做出调整。


  九宫格中,我非常喜欢“错题本”和“小确幸”这两项。前者帮我反思,后者记录生活中美好的点滴。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小时候我们都会被老师要求在错题本上改错,但长大后没了约束,便丢弃了

这个好习惯。细心的你一定会发现,如果没有记录和反思,我们极易重复犯同样的错误,虽然记录并不代表不

再犯错,但可以大幅降低犯错的可能性。


  大家都听说过“木桶效应”,说的是一只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它最短的那块木板。错题本记录的就是自

己的短板,我们可以及时查漏补缺,有针对性地提高。


  根据艾宾浩斯遗忘曲线,人们在吸收信息的同时,遗忘也随即启动,必须及时对所学知识进行复习巩固。

错题本的作用就是督促自己思考,回顾一天的经验教训,从而朝着更好的目标前进。


  村上春树买回刚出炉的香喷喷的面包,站在厨房里一边用刀切片,一边抓食面包的一角,他说,这就是他

的“小确幸”。小确幸,狭义上是指那些微小而确实的幸福,广义上则是指一切能够让人开心的事情。


  有人说,小确幸就是:你想坐电梯,电梯刚好到达你所在的楼层;电话响了,拿起听筒发现打来电话的正

是你想念的人;打算买的东西恰好降价……它们是微不足道的小幸福,却实实在在地填充于生活的每个瞬间。

抓住它们,并及时记录下来,就是九宫格“小确幸”一栏存在的理由。


  美国心理学家的一项研究表明,如果一个人的日记中包含感恩、幸福等正向的内容,坚持记录两个月后,

他的心态也会随之变得更加积极向上,焦虑减少,入睡速度更快,睡眠时间也更长。


  九宫格日记可以帮我们避免流水账式的记录,让我们能够从九个维度分析得与失,最终实现个人的协调发

展。

越冷越好吃


  小时候,冬天*昏出校门,便会遇到埋伏:卖烤山芋的小贩立在路旁,橘色火焰暖着眼睛,山芋的香味温

润醇厚,仿佛蓬松的固体,塞鼻子,走喉咙,直灌进你已经饿空了的肚子。无法抗拒,掏钱买了。小孩子心急

嘴馋,捧着烤山芋,烫得左手换右手,也不思考一下,手都受不了,口腔如何忍耐,只顾撕开烤脆了的皮,一

口咬在烤得酥烂、泛着甜味、金*灿烂的山芋上,觉得像一口咬住了太阳。第一口总是特别软糯好吃,第二三

口,就稍微腻了——舌头这玩意儿,真是刁钻古怪!可是山芋也确实是,闻着比吃着香——这时试着咬一口皮

,会觉得,脆山芋皮似乎比芋肉还甜些,耐嚼些。吃完了,满嘴泛甜,全身暖和,把暖*色都装进肚里了:这

就能回家了!


  到周末了,我和爸爸中午一起出门,吃羊肉汤。江南的羊肉汤,大多打着“湖州羊肉”“苏州羊肉”的招

牌。好羊肉汤,需要极好的羊骨头,花时间熬浓熬透,才会香得轰轰烈烈。先沿路买几个白馒头或面饼,进了

油光黑亮的小店,招手要碗羊肉汤。店主一掀巨桶盖,亮出热气蒸腾看不清就里的大锅,舀出几大勺汤,捞几

大块羊排。一大盆汤递来,先撒进去一把碎葱叶,被汤一烫,立刻香味喷薄,满盆皆绿。先来一口汤,满口滚

烫,背上发痒,额头出汗。然后夹起一块羊排,连肥带瘦,一缕缕肉撕咬吞下,就着白馒头或面饼吃,塞了肚

子,末了一大碗汤连着葱,轰隆隆灌下肚去,只觉得从天灵盖到小腹,任督二脉噼里啪啦贯通,赶紧再要一碗

。第二碗羊汤比第一碗少些滋味,所以得加些葱,加些辣,羊汤进了发烫的嘴,才能爆出更香更烈的味道,只

觉得脚底一路通透,直暖到头顶,全身汗湿,衣服都穿不住了,嘴里呼呼往外喷火:冬天要这么过,才有些滋

味呢。


  冬天也有越冷越好吃的食物。


  我小时候,无锡的熟食店四季有牛肉供应,但入冬才有白切羊肉卖,常见人买了下酒。用来下热*酒或冰

啤酒显然不妥,通常是白切羊肉,抹些辣椒酱,用来下冷白酒。连羊脂膏一起冻实了的白切羊肉最是好吃。咀

嚼间,肉的口感,有时嫩滑如鹅肝,又有丝丝缕缕的疏落感。更妙在脂膏凝冻,掺杂其间。一块白切羊肉,柔

滑冷洌与香酥入骨相互掩映。过年前后,买包白切羊肉回来能直接冻硬,嚼得你嘴里脆生生冒出冰碴声。吃冷

肉、喝冷酒,冷香四溢,全靠酒和肉提神,给自己体内点起火来。因此,冬天和人吃白切羊肉、喝冷白酒,到

后来常是两个人双手冰冷,吃块羊肉就冷得脖子一缩,但面红似火、口齿不清、唇舌翻飞,令人欲罢不能。


  巴黎的冬天,即便冰箱里只剩土豆和咖喱,也可以活下去:土豆切块儿,煎一煎,加水,撒咖喱粉,慢慢

炖。咖喱粉融的酱混着炖得半融的土豆,会发出一种“扑扑啵啵”的响声,比水煮开的声音闷得多。这简直就

是提醒你:我们这汁可浓啦,味可厚啦,一定会挂碗黏筷,你可要小心哪。等土豆和咖喱融合了,浇在白米饭

上,一片金*,香气四溢。这还没完:没吃完的咖喱搁在冰箱里,次日午间,端出来,咖喱已经冷却,搁在白

米饭上,前一天的浓香已经去了,倒有一种妖异润滑的浓香。


  以前我们去乡下吃宴席,吃鱼喜欢红烧。整条鱼焖得红里泛黑,甜香酥滑,撒了绿色葱叶。不太会吃鱼的

孩子,会吃得满盘狼藉。如果主妇存一个心思,就不会放葱叶——我们那里都相信,只要汤里不放葱,隔夜也

不会放坏——把吃剩的红烧鱼,拿掉骨头,将肉刮碎散在汤里,放进冰箱。次日早上,端出盘子,鱼汤已经冻

住,凝结如脂膏,状若布丁,下面暗藏着无数碎鱼肉丁,滑且鲜,用来下粥下酒都好。我小时候不大懂,一勺

鱼汤冻搁在粥碗上,正找肉松往粥里撒呢,回头一看,鱼汤冻被暖粥融了,鱼肉犹在,大惊失色,差点儿急哭

了。


  我就是学了这招,后来加以施展,白煮海鱼——三文鱼、鲽鱼、鲣鱼时,都是放一点儿盐,留一点儿鱼汤

。肥的三文鱼用盐腌过,略煎一煎,滚在汤里,再放萝卜泥熬的热汤,配米饭很好;如果冻了,会有乳白泛金

的鱼冻,很好看,也好吃,比红烧鱼汤的汤冻清爽许多。


  袁枚写过,炒素菜须用荤油。这话说白了,就是有肉味,沾荤腥,多油头,能跟脂肪、糖分沾边儿的,总

是比较好吃。冬天,尤其得这么过。我们当然知道一切健康的秘诀,但很多时候,美味就是和健康背道而驰,

冬天就是得吃高热量的。反过来想想:如果冬天还是只能吃水煮卷心菜,固然可以健康平淡地活下去,但这样

的人生,实在也少了一点儿乐趣呢。

乌镇的早晨


  夜宿乌镇,秋波入梦,依稀鱼密语,朦胧鸟谈天,鸟鸣是水乡最动听的叫早声,叽叽喳喳,啁啁啾啾,以

合唱为主、独唱为辅,乱唱是常态。早起穿行在微明的庭院,惊起的鸟儿东西南北翩翩飞,上下左右蹦蹦跳。

“乌镇”多一点就成了“鸟镇”,这里果然是鸟的天堂、鸟的国度。晨鸟穿花语,梢头隔岸歌,乌镇的鸟鸣中

带有一丝淡淡的桂花香。发一声叽喳,散一缕花香;叫一声啁啾,衔一丝阳光,半个太阳被叼出地平线,一轮

薄月还挂在天幕。鸟语花香的清晨,只等太阳隆重出场。


  听得有脚步声在石板街的那头响起,咔嗒咔嗒如空谷足音,俄顷消遁在遥远的天街,不知道走进了水乡的

哪一片曦光。人闲千花落,夜静万巷空,乌镇适合夜泊、飘零、流浪。夜来还乡梦,西风客棹寒,移泊烟渚,

不会侵扰任何人;橹桨轻扬,却摇得醒所有枕河人家的梦。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烦躁的心情配不上乌镇的从容

,急促的脚步合不上乌镇的节拍。虾戏草,鱼读月,水底青荇是最好的森林。西市河水绿如蓝,寒烟淡淡紫气

凝,何须春夏来。有鱼儿在吃露水,吧嗒吧嗒,一有声响便倏地无影无踪;遇有船来,鱼儿却不慌不忙、不躲

不闪,想必是老相识了。和谐是万物的本原,自然是人类的老师。嘈杂过后有安宁,人生需要适度归零。乌镇

是一个禅房,适合潜隐默修,自己给心灵放个假。


  石路没有起点,胡同没有尽头,乌镇随时可以启程,到处都是远方。谁来都是客,谁走都不惊。西市河就

这么流着,水波不兴。在霞光熹微的乌镇踱步,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回头是岸,移步即景,把晨光踩在脚

下,一步一道亮闪闪的。乌镇的拐角很多,多得你不知道下一个拐点在哪里。踏在木栈道上,咚咚响声有一种

远古洪荒的年代感;一脚踩偏,木板便咯吱咯吱扭起来,一声乡愁从脚底升腾到心底。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蹚不过的水,窄处通宽,逢水搭桥,乌镇没有死胡同、半截路。深一脚浅一脚,都是岁月的屐痕;高一脚低

一脚,全是人生的哲理。石板路高高低低、磕磕绊绊,却不会撂倒你;老街巷曲曲直直、宽宽窄窄,却总过得

去。趾高气扬难免有闪失,眼高脚低一定有磕碰。没有比脚更长的路,只有比路更深的道。曲与直、高与低、

阴与阳、动与静、明与暗、逼仄与畅达,在这里找到解答,乌镇的河水泛着哲学的波光。


  乌镇常给你意想不到的灵感,这也是一个可以让你发呆的地方。望着石凳、木椅、廊桥、水榭,你什么都

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河岸边、石级旁、拱桥上,到处可以把自己站成或坐成一道风景。


  人在乌镇,前瞻是景,顾盼也是景。蓦然回首,一壁的爬山虎生机勃勃地贴在黛瓦白墙上。你迎面看去,

目光从街心穿过厅堂,望得到河里的水、水上的波,再一眼便越过了对岸的庭院,落在一墙的绚烂或者一窗的

青葱上,这才发现春天从未走远。爬山虎贴墙疯长,紧紧密密,像一张张陈年的迷彩蛛网,又像一幅幅苍老得

无从辨识的老地图,经脉分明却又走向莫辨,把乌镇装扮成一个展览馆。彩笔当空舞,色板随意涂,乌镇把春

的生机、夏的苍翠、秋的艳丽、冬的清新全画在墙上,是江南的水墨、乡愁的油彩,是天界飘落的一张画笺。

怔怔地这么想着,猛然发现,对窗也在望你,目光与目光在黎明的河上邂逅,心情被秋风拂拭、秋水浣洗,满

眼是绿瞳,满心是欢喜。


  被染绿的还有庭院深深的千丛竹。秋不尽,春长在,乌镇没有夏燥冬寒。檐角朝飞春秋燕,垂帘暮卷吴越

霜,乌镇属于春秋时代,是历史遗存的一段醇香。公元前年,吴、越两国在乌墩与青墩隔河对阵,“吴师

败于槜李”,吴王阖闾受伤殒命,夫差替父报仇大败越国,越王勾践方有卧薪尝胆。汉代司马迁在《史记》里

记载了这场“槜李之战”。一河春秋水,半部吴越史,千年的成语敲响万代的警钟,在如铁的长风中回荡。逢

源廊桥上斗拱紧扣,木雕紧凑,人物刻画风骨苍劲,衣袂飘然,大约是为了遥祭唐朝时乌镇守将乌赞将*。春

秋的战场、南梁的书院、唐朝的祭台、宋城的花园、民国的后院,乌镇是历史连环画,一个有故事的地方。


  其实,乌镇只是一个养眼、养神、养心的地方。乌镇养淡了你的焦躁与局促,养宽了你的视野和胸怀,养

高了你的境界和气质。


  柴扉晓叩轻声启,翠楼凝妆柳色青,南宋的乌镇是梨园教坊,戏院书场密集,是昆曲的摇篮、南戏的家乡

。乌镇水剧场的木栅栏关着一园的绿丛幽篁,柳垂金丝,藤挂银钩,古朴朴、生脆脆,宛若杏树坛边,仿佛桃

花源里。一回头,二层小楼的窗棂上竟然探出一个笑盈盈的鲜活脸庞来,木窗黑瓦,背景古老而苍翠,让你惊

乍之余生出一分感动、九分惆怅。渡头风瑟瑟,溪畔雨萧萧,拥岸芦花雪成团,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江南风、

江南雨、江南曲;凉风袭面,秋水伊人,不知道这是庄子的秋水还是王勃的秋水或是王维的秋水,只把那满河

的秋波、满园的秋愁,掩藏在那惊鸿一瞥、莞尔一笑的温度里了。乌镇的历史江南的雨,春秋的故事吴越的曲

,战槜李的壮烈乌将*的鼓,在一板三眼咿呀啊哦中韵味绵长。你敲你的锣,我听我的戏,你哐嘁哐嘁热闹你

的,我若痴若醉欣赏我的。剧场外,是溪边青青草、荷池田田叶、吴越软软风,直教你不晓得自己是在春秋还

是在唐宋,是剧中人还是画中人。往事这么演着,像河就这么淌着。


  历史的水榭歌台,文心是永恒的主题。乌镇是江南的植物园、水泽国、芳草地,更是水乡的诗心词眼曲牌

名。藤萝连水,飞桥卧波,有群鱼来嬉,捣乱你镜头里白墙黑瓦飞檐的倒影;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有秋风来

袭,把你卷回唐诗宋词元曲的故乡。二十四桥明月夜,一觉醒来到乌镇,大运河在杭嘉湖平原布下密密的水网

,只等捕捉你的目光。七十九条巷弄七十多座桥,乌镇如罾网密织,车溪是纲,四栅为目,纲举而目张;到处

是口,随时是结,浩渺水乡密密缝。不知道哪里是刘禹锡的乌衣巷、陆游的杏花巷、戴望舒的雨巷,分不清哪

个是张继的寒山枫桥、柳永的烟柳画桥、徐志摩的沉默康桥;找不到一瓢颜回的陋巷、五柳先生的对门、南梁

太子的读书处、徐霞客的书款归还地、茅盾的林家铺子。经年的文心,被刘勰的秋风在乌镇打了一个千千结,

让你解不开、放不下。


  你纠结你的,唯美的乌镇却给自己留出许多闲散,像国画里的枯笔飞白,处处有空地,时时有闲居。风灯

依旧在千年古庙的青砖墙上高悬,映照斑驳的街面,在晨曦中淡出。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个秋,时间

白驹似乎不曾来过,一观二塔九寺十三庵,仙风宛在、道骨如昔。白莲塔凭水临风、巍然屹立,是乌镇的制高

点、望天眼,祈福千年,护佑万民,迎接乌镇每天的第一缕阳光,鸟瞰京杭大运河的波光远去。漫步塔下的寺

院,心在匍匐,每一步都不敢放肆轻狂。钟磬远去,香烟飘散,敬畏与虔诚犹在。白莲塔旁边是八角形的如意

廊桥,像一柄硕大的如意,供在河腰上。桥上八角窗通天,四方井观水,坡廊凌水卧波,连通河的两岸。此岸

到彼岸,只一河之隔、一步之遥,桥如人生,人生如渡。


  寺院无经声,古街稀行人,早起的乌镇最为本色,一切都是原生态。家家户枢在吱扭,户户楼板在咯吱。

两岸人家隔河应答,街市小铺卸木开门,谁家的锅碗瓢盆稀落、密切地响起来。街市的早行人,是身着青色、

灰色对衫布襟的当地居民,是灵动的古朴、凝固的时尚。小船荡波,单橹轻摇,有早起的船工在做保洁。乌镇

人适应了当风景,不知道哪个巷口、哪个对岸、哪个窗棂,会有长短镜头对焦过来,不知道是拍景还是拍人。

晨扫老人的节奏像钟摆,勤劳的背影如剪影;船娘摇着橹啊扭着腰,婀娜随你拍。你在桥上看景,窗后有人看

你,咫尺之间鼻息相闻,嫣然一笑,赧然颔首,算是交换了名片。路人街遇,客商招呼,劳驾问个路,帮忙拍

个照,全凭一张笑脸。乌镇不需要美颜,经得起高清拍摄,一切可以浓缩来品味,也可以放大来赏析。初学者

也能拍出最美的乌镇,再美的照片也拍不出真正的乌镇,拍了就失色、过时、落俗套。乌镇只让你看,不许你

带走。


  门掩万户事,窗推一色青。斑驳的粉墙推开半扇的窗,说着乌镇昨晚的夜话。每一面墙上都是晓窗半启,

不只是一扇窗,是一排窗、一片窗,夜不闭窗是乌镇的习惯。人走巷南北,家住水西东,乌镇客栈民宿的木墙

木门木窗上,披挂一长溜的鲜艳,月季、紫竹、绿茶、一串红,色彩如锦绣袈裟;吊兰、绿萝、铁树、大青丹

,枝叶如猿臂舒展;藤蔓成团,像亲密爱人在相互缠绕,一路攀缘、成蓬成荫,像人生路上的某些故事。


  当一扇扇的门窗很生动很气派地全铺开,你才知道什么叫乌镇式的热情。沿古街的早点铺热气腾腾地招徕

你,吃乌镇菜,品家藏酒,一碗小锅面能让你吃得不顾形象却心满意足。吃的是味,品的是道。乌陶、乌酒、

乌布、乌染,各色门店咿呀作响,在霞光中依次敞开。西栅筷子铺里,紫檀、花梨、*檀、酸枝、鸡翅、铁木

、毛竹,以及镶金、嵌银、不锈钢等各种材质的多种筷子,直挺挺地等待你的检阅和垂询。美食有了,筷

子有了,乌镇在等候你的享受。拿捏的是筷子,把握的是人生,品尝的是生活的况味。一柱穿荫过巷的光辉,

朗照你的餐桌,天上朝阳正晴。


  阳光灿烂,生机盎然,几经毁损但风骨底蕴犹在的乌镇,经过近些年的翻修打造,创意无限、风光无边。

复古像古,古得不能再古;装老像老,老得不能再老。画梁勾芙蓉,雕饰亦天然,复的是古,留的是根;仿的是

旧,为的是今。处处互联网,事事
  乌镇是先民的家园、文明的摇篮、历史的片段、江南的化石、文化的标本,没有乌镇,怎能忆江南?没有

江南,何处寄乡愁?


  乌镇的早晨是江南的缩影,是中国的曙色。唯愿一觉醒,处处是乌镇。

音乐促销


  英国一家卖场对背景音乐和红酒种类、销量的关系进行了一项调查。商家在红酒酒柜上放了一台录音机,

然后在柜台里放上同等价格的法国红酒和德国红酒。然后,一天播放法国乐曲,一天播放德国乐曲。


  结果发现,在播放法国乐曲的日子,当天销售的法国红酒达到40瓶,而德国红酒只能卖出12瓶。播放德国

乐曲的日子,当天销售的德国红酒达到22瓶,卖出的法国红酒只有8瓶。后来通过回访顾客发现,他们根本没

有意识到背景音乐的差异。


  音乐在营造氛围方面,具有非常有力的效果。打个比方,你去北海道旅行,就会想吃北海道的美食;去了

冲绳,自然想吃冲绳的美食。背景音乐有同样的效果,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当商家想推销某种特定商品的时候,就可以利用人们的这种倾向,播放相关的乐曲。比如在超市中某个卖

食材的柜台,不仅仅要让店员向顾客推销商品,还要播放相关的背景音乐,对顾客进行潜在的引导。


  当你想为顾客营造一个“舒心环境”的时候,不但要注意店内装修的色调搭配,还要在背景音乐上下功夫

。即使是同一首曲子,通过改变其节奏,也会制造出不同的气氛。


  特别是节奏舒缓的曲子,更能让人感觉舒服。这样的曲子,非常适合以舒适、轻松为主题的咖啡馆。有些

咖啡馆只播放收音机里的音乐,那样的话,播放什么曲子,自己不能做主,虽然不用费脑子思考,但无法营造

统一的店内氛围。因为收音机播放的音乐,往往没有统一的主题。所以,咖啡馆的经营者还是要花一番心思,

自己选择音乐。另外,背景音乐还有一种效果,就是隔断周围的杂音,这叫作遮蔽效应。当有某种频率的音乐

存在时,同一频率上的其他声音,就很难进入人的耳朵。比如,适当的背景音乐,可以遮蔽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空调的声音,以及脚步声等。

居酒屋的故事


  这是我30多年前刚到日本留学时经历的事。当时我去的是三重大学,离名古屋不算远。日本同学跟我说:

“名古屋是大都市,如果要打工的话,不仅工种多,工钱也高。”后来,经同学介绍,我去了居酒屋。


  居酒屋的主人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的话很多,可惜,我的日语不够好,很多话只能靠猜,完全达不到心领

神会的程度。居酒屋不大,一般都是从晚上8点左右开始热闹起来,直至人声鼎沸。不过,在这家居酒屋里,

一个日本大叔一直坐在单人台座最里面。他是常客,除周六、周日外,几乎每天晚上都来,但他每回来都不怎

么说话。我因为日语说得不太好,所以下意识地喜欢往不爱说话的日本人身边凑。偶尔同他说几句话,他也应

答,接着就是长时间的沉默。尽管如此,我们之间还是逐渐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有一回,他告诉我海鳗和

河鳗的区别,说起来如数家珍,表情也很夸张,居然把我因日语不好而产生的焦虑彻底打消。自从有了这位老

主顾,我对日语的感知能力突飞猛进,有时甚至不听他的讲解,也能知道大概意思。


  我在居酒屋打工期间,几乎每晚都能遇到这个日本大叔。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一年,也不知从哪天起,日

本大叔就再也不来了。我向店主打听他的情况,店主说,他不知道,也觉得很奇怪。后来,我正式受雇于日本

的渔业公司,就辞了居酒屋的工作。店主说,像我这样的人应该到社会的海洋里去扑腾。听他如此感言,我又

想起那位常来居酒屋的日本大叔。我给店主留下电话号码,对他说:“如果大叔有消息,请务必告诉我。”


  半年后,突然有一天,店主打电话给我,说:“这里有一位老妇人到居酒屋来找你,是大叔的姐姐。”听

罢,我马上约好时间,专门去了趟居酒屋。大叔的姐姐一见我就问:“你是毛君吗?”我回答:“没错,我姓

毛。”她略微打量了我一下,说:“我是他的大姐。他半年多医院,被诊断是癌症晚期,没

过两星期就去世了。家人都觉得太突然了,但也无可奈何。后来,我开始整理他的遗物,发现有一本日记,他

去世前写了很多跟毛君有关的事。”


  “他写了什么?”我问。


  大叔的姐姐说:“他说,自从居酒屋来了这个中国人,他开始觉得终于有人听他说话了。从来没有人像毛

君这样认真地听他说话,不厌其烦。毛君在居酒屋一直很忙,但只要一有时间就会站在台子里面,跟坐在台座

上的他聊天,让他觉得非常充实。他说,应该好好地谢谢毛君,让他在居酒屋度过了很舒心的时光,乃至忘了

世间的烦恼。”她停顿了一下,说,“谢谢毛君,能让我弟弟在最后的那些日子里这么满足。”说完,她的眼

圈红了。


  夜幕降临,居酒屋已经点起了灯。

在美国卖古董


  破钢琴难卖


  我妈和我姐要来美国,丈夫菲里普特地买了台新冰箱。冰箱进门后没地方放,我们俩看来看去,看到那架

破钢琴。钢琴的位置很好,正好可以摆一台新冰箱。


  新冰箱安营扎寨了,破钢琴怎么办?菲里普说:“卖,块钱卖掉。”


  这架钢琴虽然不中用,却是家里最像古董的古董。于是,我们跑去古董店兜售我们的钢琴。没想到,跑一

家失败一家。


  跑到最后一家古董店,店主一听我们要卖钢琴,就摆出一张苦瓜脸,领我们到一架钢琴前,郁闷地说:“

这架钢琴卖50块,卖了4年没人要。”


  菲里普一咬牙:“这样吧,我们的钢琴不要钱,送给你吧,你帮我运走就行。”


  那店主瞪大眼睛:“运费就要80块呢,要不,这台我免费送给你,你运走。”


  他这话一出口,菲里普拉上我就跑。


  我真是没想到,美丽高雅的钢琴白送都没人要。怎么办呢,钢琴还堵在家里,卖不掉也送不掉。我妈和我

姐快要到了,菲里普只好把钢琴挂到网上,讲清楚是白送的。“送”了好几天,无人问津。我灵机一动,说卖

块钱吧,白送没人要,卖块钱,说不定有人要呢。


  这个办法果然很灵,不到3天,有人打电话来了,这个人名叫杰西。


  杰西说,他想要这架钢琴,不过他没钱,能不能用相当于块钱的古董换。他的古董是一只旧电锯。


  菲里普当即答应。他很高兴,钢琴有人要了还多了一件古董。


  那天,杰西来拿钢琴,他一到就开始拆钢琴。菲里普很奇怪,问他为什么把钢琴拆了,杰西说,整个钢琴

对他来说是没有用的,他要的是钢琴的零件,零件越旧越好。比如,这架年的钢琴,木头很考究,拆下来

加工成砧板,卖块钱一块,这架钢琴的木板至少能做10块砧板。琴键也是好东西,镶在表面的是象牙,取

下来可以做首饰,比如项链、手链、耳环。


  杰西乐滋滋地说:“现在呀,这样的真象牙首饰去哪儿都找不到。”


  我问他:“杰西,你怎么知道这是真象牙呢?”


  他神气活现地说:“年以前的钢琴用的全是真象牙,之后的就难说了。我只收年以前的钢琴。”


  菲里普也问了句:“杰西,你怎么知道这是年的钢琴?”


  杰西说:“琴的挡板后面烙着‘’字样,看不见,得用手摸。这是老钢琴的特性,也是懂行人的秘密

。”菲里普不信,打开手电,果然看到杰西说的那个地方清清楚楚地烙着“”。


  杰西开心地说:“这样的钢琴,10来年没遇到过了,谢谢你们。”


  杰西继续拆,拆得神采飞扬。我的肠子都悔青了,但后悔已来不及。


  不过杰西还算爽快,临走时给我们留下一条带象牙的琴键,对菲里普说:“给你老婆做个项链吧。”当然

,他没忘记他的承诺,把一只破电锯送给菲里普,然后开车载着一车珍贵的碎片走了。菲里普抱着电锯,待了

很长时间,咬牙切齿地说:“林,我们去古董店把那架放了4年的钢琴买回来。”


  我们最终还是没去古董店,因为我们想通了,要那么多砧板和象牙首饰干吗?它们又不能吃。卖掉?我们

要那么多钱干吗?死了又带不走,省省力吧。


  我的画成了古董


  杰妮在镇上开了一家咖啡店和一家古董店。我和杰妮是在我的画展上认识的。


  有一天,杰妮打电话来,说:“林,我想在我的古董店卖你的画,卖掉一张,你付我10%的佣金就行。”

天哪,我要卖画啦,不是在做梦吧?


  奇怪的是,为什么杰妮要把我的画挂在古董店卖,而不挂在咖啡店卖?菲里普是这样推理的:古董店只卖

古董,中国是个古国,中国画就是古画,古画放在古董店卖,没有比这更顺理成章、天经地义的了。


  我不知道杰妮是不是这样想的,我觉得菲里普的推理很有道理,古董店卖中国画就是卖古董,那么,我的

画就是古董。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一不小心,我成了炮制古董的人。


  好,卖古董。说干就干,我们夫妻一起把画运到杰妮的古董店。


  我的画中有花鸟虫鱼,也有古代美女。说实话,我没学过仕女图,我画的美女全是自己看书学、上网学,

瞎胡闹学来的,所以,画出来三分像人七分像*,应该叫“*美人”。反正我的房间是不敢挂的,全送给菲里

普,他拿去挂在办公室了。


  画挂进古董店后没几天,杰妮打电话来了,说画卖掉了两张,每张块,共块,快来拿钱。我和菲里

普冲进杰妮的古董店,瞪眼一看,卖掉的是两张“*美人”。


  仔细想想,买我画的人很奇怪,我挂了那么多画,他咋就喜欢“*美人”。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后

来,我把画挂到咖啡店、理发店、汉堡店,卖掉的一律是“*美人”。


  我认真涂出来的荷叶,再怎么着也是拜师学过的,是我“涂鸦”中涂得最好看的,怎么就没人买?菲里普

是这样安慰我的:“亲爱的,我认为你的画都很好。当然,如果你在墨团上多加点红红绿绿蓝蓝,一定会全卖

掉。”他称我的水墨画是墨团。


  我终于明白了,美国人喜欢红红绿绿蓝蓝,我画的“*美人”全是红红绿绿蓝蓝的。难怪我的水墨画,不

,我的墨团没人喜欢,谁花钱来买墨团呀。关键是,中国画中的美女都是古代美女,古代美女就是古董,人家

是冲着古董来的。


  我画古董,还贩古董,我这个古董贩子,牛吧?

有*的时尚

穿着草绿色晚礼服的维多利亚女王
  加布里埃·可可·香奈儿不喜欢绿色。这位时尚女王对绿色的厌恶一

部分或许来自迷信:在当时,绿色总是与坏运气联系在一起。但更有可能的是,历史上,绿色是有*的。

年11月20日,英国女工玛蒂尔达·斯科蒂勒死于“意外”中*。据记载,“她死状凄惨,呕绿水,眼

白发绿”,临死前“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绿的”,每隔几分钟身体就会剧烈抽搐。斯科蒂勒死后,解剖师确认

其指甲已变成深绿色,有*的砷已经进入她的胃部、肝脏及肺部。这种化学元素正是造成她死亡的罪魁祸首,

也是当时给衣物等染上绿色的必备染料。斯科蒂勒生前工作时,将含有砷的绿色粉末撒在人造树叶上,不知不

觉将它吸入身体。随后,这些头饰将被装饰在女性的头上,成为时尚的一部分。


  “作为可怜的牺牲品,年轻的女孩用生命换取的,不过是女性对时尚的追求和喜爱。”斯坦福大学博士艾

莉森·马修斯·戴维为斯科蒂勒感到愤愤不平。在她撰写的《时尚的受害者》一书中,斯科蒂勒只是l9世纪以

来无数时尚的牺牲者中的一员。在时尚背后,人们从头到脚都陷入了“美丽的陷阱”:时尚的历史,是有*的。


  美丽有*


  “它鲜亮、纯粹,特别吸引眼球,不论白天还是夜晚,只要有光,就会闪现迷人的流光。”年,药物

化学家卡尔·威尔海姆·舍勒发明了亚砷酸铜,被人们称为“舍勒绿”。这种化工颜料漂亮、便宜,使用方便

,一出现就成了时尚界的宠儿。女性用绿色把自己从头到脚武装起来:披肩、扇子、手套、鞋履等。就连当时

的维多利亚女王都倾心于它。在一幅肖像画中,她穿着一件草绿色的晚礼服,直视前方。


  维多利亚女王打扮得美丽大方,却没有发现身上那件晚礼服是有*的。早在19世纪初绿色染料盛行时,人

们就能相对轻松地检测出布料中砷的存在。A.W.霍夫曼博士在《泰晤士报》上发表了《死亡之舞》,指出平均

每一件头饰中含有的砷元素足以*死20人。更可怕的是,一条长18米的晚礼服中,可能含有58克砷——仅仅

0.26克到0.32克砷就能让成年人中*身亡。但在数不尽的宴会上,一身绿衣的女子还是随处可见。这些人被《

英国医学期刊》讽刺为“蛇蝎美人”:“她的确穿着含有剧*的裙子,在一间6平方米的舞厅里,足以放倒所

有的倾慕者。”


  有*的不只是绿色染料。年3月,一个22岁的男性销售员把一双棕色美式男鞋染成了黑色,随后去参

加舞会。由于心急,他未等鞋子干透就把它穿上脚,黑色的染料沾在了双脚上。当舞会结束后,他感到头晕,

且开始呕吐,朋友们都以为他只是喝醉了,却没想到4小时后他就*发身亡。工业健康专家艾莉丝·汉密尔顿

发现,染鞋子的“阿尼林”染色剂中含有硝基苯,渗透进身体后其*性被酒精催化,“调出了一杯索命的化学

鸡尾酒”。无独有偶,早在19世纪,含有硝基苯的红色、橙色等染色剂也导致了许多中*、死亡事件,亮丽的

颜色在某种程度上成了死神的镰刀。

年,美国幽默杂志《泼克》刊载了一幅名为《拖细菌长裙》的漫画,一个侍女一脸嫌恶地提起女主人

的长裙进行打扫,飞扬的尘土中出现了“细菌”“微生物”“伤寒”“肺结核”“流感”5个词,裙摆下拿着

镰刀的死神缓缓升起,一旁还有两个天真可爱的小孩无辜地注视着这一切。这幅漫画绝妙地讽刺了当时拖尾裙

的盛行所带来的公共卫生问题。19世纪的街道上满是狗屎、马粪和行人的痰,充斥着各种细菌,当女性穿着时

髦的拖尾裙走过大街时,也把疾病带回了家。

《拖细菌长裙》
  受害者,女性

年10月7日,莱特兄弟在法国进行飞机试飞时,邀请了一位女性,哈特·欧·伯格。作为第一位乘坐

飞机的女性,哈特在穿着上不仅要优雅,也要适应飞行的环境。于是她便将膝盖以下的部位紧紧勒住,防止飞

机飞行时裙子卡住零件。这一举措被设计师保罗·波烈看到,以此为灵感设计了风靡一时的“霍布裙”,裙子

紧紧贴合女性双腿,一直延伸到脚踝处,以致人们穿上它时只能小步走路。


  不过,霍布裙作为时尚宠儿的生命只有短短4年。从年至年,一方面,它风光无限,出现在无数

女性的衣橱中,一方面又持续地遭到攻击,很多人希望它能从女性的身上“退场”。反对者们的第一个理由便

是安全问题。身着霍布裙的女性时常被死神“眷顾”。年9月,一匹脱缰的赛马在巴黎附近的尚蒂伊马场

狂奔,冲进人群。其中,一名身着霍布裙的女士由于裙子太紧而动弹不得,倒在了马蹄之下,最终因头骨骨裂

而死。


  霍布裙不友好的设计引发了许多安全事故,但它的问题不止于此。年,正是美国等国家女性要求投票

权的时期,在这一时期的女权主义者看来,霍布裙限制了女性的自由活动,是一副时尚的“脚铐”。作家夏洛

特·珀金斯·吉尔曼就曾撰文严厉控诉过霍布裙:“穿裙子的女性身体受限,不可能像男性那样做出精确的动

作。小碎步看似是‘女性化’的表现,其实不过是‘裙装化’——它与性感没有一丝关系。”《纽约时报》更

为犀利:“如果女性希望竞选总统,她们得能一步跨上摩托;如果她们希望从法律上获得完全的自由,她们一

定不能被‘脚铐’束缚。”


  霍布裙甚至成为女性的一种物化标志。在一幅名为《它赢得了奖品》的插画上,一名身着霍布裙的女子与

一只宠物犬站在一起,她与小狗的姿势相似,弓着身子做出被驯服的姿态。这个画面似乎在说:霍布裙代表的

性感,使女性沦为男性眼中如宠物般的玩物。

《伦敦新闻》的一张插画中,女性穿霍布裙套装赛跑爱玛·丽弗瑞火灾事故图
  历史上,曾专门“瞄准”

女性的时尚杀器不只有霍布裙。19世纪中期,社会步入大工业机器时代,一种近似圆形的裙箍开始从贵族走向

平民。这种裙子以精纺棉为主要面料,轻巧美丽,却极其易燃,时常引起火灾事故。尤其在芭蕾剧院,为了表

演效果,女演员们不得不穿上裙箍式样的芭蕾舞裙。据记载,在年至年的年间,全世界约有1万人

葬身于剧院的大火中,其中大部分是由芭蕾舞裙燃烧引起的火灾。最为著名的一次大火可能是年,芭蕾舞

演员爱玛·丽弗瑞的“赴死”。在舞剧《波尔提契的哑女》的彩排现场,汽灯直射到正在休息的爱玛的舞裙上

,过高的温度点燃裙子,火一下子蹿起四五米高,爱玛成了一根火柱。她像代表作《蝴蝶》里的蝴蝶一样,扑

火而去了。


  “‘时尚’二字从未挣脱性别差异的紧箍咒……就现代社会而言,社会科学调研的重点,应该更多地放在

那些至今仍被要求穿着时尚的群体,即女性身上。”艾莉森·马修斯·戴维强调,即使从古至今,因时尚而受

害的男性数不胜数,但女性受害者更多。


  不平等的危险


  “额头上长满疹子,里面全是脓,面部肿了一圈,眼睛都睁不开。”这是19世纪,一个年轻的波兰男子因

长期佩戴男士礼帽而患上皮肤病的情形。当时,这被认为是帽子内层使用的有*染色剂所致。他也不是个例,

一些人也深受帽子*素的困扰,但“*礼帽”的*,更多是“射”向制帽工人的。


  男士礼帽盛行一时。它可以保暖、防雨,不过更重要的是,在19世纪,男士出门如果不戴礼帽,会被视为

无礼之举。为了时尚,人们似乎忽视了工人制作它时受到的危害。为了把一缕缕的皮草编成长长的纤维,制帽

匠需要把动物的皮毛剥掉,然后“制毡”:用摩擦、压力、化工品及热力等综合手段,将动物的毛发拧在一起

。在这个过程中,人们通常会把水银刷在皮毛上,以此来软化毛发中的蛋白质,并将皮草变成橘红色。


  医院的蜡像博物馆里陈列着一只25岁男性的手部模型,手的主人是一个19世纪60年代的制帽

匠。他“手”上的指甲已经变成黑色,且轻微膨胀。这在制帽匠中已成为常态,伴随他们的常见职业病还有肺

病,而这些病症都归结于制帽时所需的有*化学物——水银。作为最危险的化学物质之一,水银不仅*性巨大

,还能轻易被吸入肺部,进入皮肤或停留在胃部。在伦敦维多利亚与艾伯特博物馆里,经过近年的时间,

馆里收藏的许多帽子仍有水银残留。

里昂帽子博物馆收藏的画作《漂洗工和制板工》
  含砷的绿色染料也有*,它首先*害的是染料作坊里的

工人。给布料染色的男性工人小便时,手上的砷接触皮肤会引发感染,带来痛苦的灼烧感,大腿内侧病变腐坏

,像得了梅*一样,医院里躺6个月才能痊愈;而将染色后的布料进行加工的女工,吸入砷后普遍

出现腹泻、贫血、头痛等症状,甚至死亡。好在随着工人死亡案例增多,法国、德国等国家禁止各行业使用含

砷的绿色染料,但在英国等国家,直到年后——淡紫、洋红等颜色取代绿色成为时尚新宠,绿色染料才开

始退出历史舞台。


  艾莉森笔下那些有*的时尚单品,一面美丽,一面危险。“它们曾陪伴主人一世,*素已深入每一根纤维

……时尚的生命很短,*素的生命很长。”

世人谤我又如何


  嵇康在刑场上一共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广陵散》就此绝矣。”这是同天下人的告别。另一句,是说

给他儿子嵇绍的:“巨源在,汝不孤矣。”一个父亲死的时候,最怕孤儿寡母无人照顾;一个优秀的男人死的

时候,最怕的是尚未成年的儿子将来不了解他父亲的一生。嵇康对这两点没有任何的安排,就潇洒地做了理想

的殉道者,因为他知道,这一切会有人替他做好,那个人,就是山巨源。


  山涛,字巨源。


  山涛比嵇康大十九岁,遇见阮籍、嵇康的时候,他已经三十多岁,是竹林众人中心智最成熟、洞察力最强

的一个。后代玄学家裴楷在山涛六七十岁的时候曾经和山涛共事,同样骄傲的裴楷心悦诚服地对人称赞山涛,

说他是一个“悠然深远”的人。


  因为嵇康那封著名的《与山巨源绝交书》,山涛作为“竹林名士”精神的反叛者,一个嵇康与之绝交的“

小人”,为后代无数嵇康的崇拜者所诟病。可是,如果一个人能让你在临终之时,将尘世间最重的牵挂托付给

他,不是至交又是什么?


  嵇康从来没想过要和山涛绝交,看看那封信的内容和发出时间,当事人都知道,嵇康不过是拉着山涛做一

出戏。


  嵇康写《与山巨源绝交书》时,司马师和司马昭已在相继杀害了名士派重臣李丰、夏侯玄,废齐王曹芳,

平定名士毌丘俭、文钦和王凌的地方反抗之后,逼曹氏第四任皇帝制造了进攻司马昭府邸的高贵乡公事件。但

是曹髦没出宫门就被贾充指使小宦官成济刺死,功败垂成。


  从上到下,公开反抗司马氏篡权的斗争基本上被处理得差不多了。竹林名士,特别是和曹氏沾亲带故的嵇

康被逼着做*治表态,于是有了这封特立独行、洋洋洒洒的绝交书。


  逼出这封绝交信的原因,是司马昭想让山涛掌管整个朝廷的人事变动。这是司马氏向山涛抛出的一个非常

有诚意的招安书。


  但山涛提议让嵇康代替他。山涛的意思也很明确:他个人坚定地站在竹林集团的一边。如果要达成两个集

团的和解,就是以嵇康为代表的竹林集团一起接受,他个人的投诚是不可能的。


  嵇康怎么会不明白山涛的言外之意?只是对他个人来说,身为曹氏女婿的家族立场和过于孤傲的个性,都

让他难以成为名士集团与当权者和解的带头人。看得破、忍不住的嵇康终于在司马氏兄弟杀害曹髦之后愤而提

笔,表明心迹。


  嵇康的反应已经超出司马昭所能够容忍的限度,于是司马昭借吕安一案将嵇康治罪处死。


  摆在山涛面前的是两条路:一、跟太学生一道痛骂司马氏;二、学阮籍的样子,喝酒喝得人事不辨。可是

山涛选了最极端的一条路:就任吏部郎,在司马昭和竹林集团的矛盾已经剑拔弩张的时候。


  山涛做出这个决定,便是把自己置于两头不讨好的境地:对竹林集团的背叛,让他得不到老朋友和一众年

轻崇拜者的支持;在司马昭阵营,对他一个外来的新人,也没有信任可言——司马昭的姻亲旧友早已经把地盘

分割干净了。贾充、荀勖、何曾这些一开始就跟着司马昭的死*自不必说,还有高平陵*变之后投靠司马昭的

朝廷大佬及他们的后代,比如钟会、卫瓘。支持司马昭的还有泰山羊氏。泰山羊氏累世重臣,羊祜的姐姐是司

马师之妻,和司马昭的关系显然比山涛近。


  然而他又必须*一回,竹林集团的未来都在他手上捏着。山涛和其他的竹林名士不同,他出身寒族,明白

嵇康他们高蹈的追求,却又比他们更谨慎、更细心。嵇康对山涛足够了解,知道他深沉坚毅,所以,骂他,也

把儿子托付给他。


  在那个玄学家被边缘化的时代,他要以这样沉重的方式担起现实的重担:在朝堂之上,为被礼法之士压得

几乎难以翻身的名士集团重新赢回话语权。


  山涛做得很出色。


  任吏部郎后不久,也就是嵇康被害后不久,山涛很快就辞职不干,从史书上消失了。在舆论纷扰的时候,

他明哲保身地带着对老朋友的怀念过了一段隐居生活。山涛决定顺从社会的潮流,他要选择一个合适的伙伴,

划清他和贾充之流的界限。


  山涛再次出山,是司马昭亲征攻打钟会,派给了山涛看家的任务,原从事中郎的职位加了一个行*司马的

头衔,给了他五百个士兵,让他去邺城看着曹氏的王族。


  看似是对山涛委以重任,实际上是在试探山涛的忠诚度。司马昭亲征钟会,首都的亲曹派有可能从邺城的

王族中扶持一个傀儡出来打着拨乱反正的名义搞武装*变。司马昭的意思很明白:给你五百人,给你和姓曹的

行个方便,反不反随你。实际上,五百个士兵,根本不管用。司马昭父子篡权靠的是皇家禁卫*、掌内*的中

领*,中领*手下有五校、武卫、中垒三营。在曹魏最后的小皇帝曹奂时代,司马昭把都督外*的中护*和中

领*的职责合并,负责软禁小皇帝和割断他与邺城王族的联系。


  此时,担任中领*的是羊祜。羊祜是司马师妻子羊徽瑜的亲弟弟。所以,真正坐镇的是司马家自己人。这

一点山涛心里也明白,于是他规规矩矩地完成了工作。司马昭回来后很赞赏老老实实没干坏事的山涛,在接下

来的立储一事上询问了他的意见,这标志着山涛进入了*治核心。


  司马昭亲征回来不久就晋升为晋王,最后一步从王到帝,他似乎并不急于完成。他倒是很着急立储的事情

——焦点落在了储君到底选择大儿子司马炎,还是选择过继给司马师的二儿子司马攸。司马攸的人气很旺,因

为司马师曾经说过,我的这个位子,将来是小攸的。司马攸行事很正统,温良恭俭让,符合士大夫的口味。按

自己的喜好,山涛会选司马攸。


  但是,揣摩一下司马昭的想法,事情没那么简单。司马攸是儿子,但过继后是侄子,没有谁愿意把侄子举

在肩头送上皇帝的宝座,留儿子在下面干看着。司马师可以高风亮节把位子传给弟弟司马昭,司马昭也能发扬

风格把位子传给侄子司马攸,但是司马攸呢?也传给哥哥司马炎?必然的结果就是大家打得你死我活,这是西

晋惠帝时代发生八王之乱的根本原因,司马炎犹犹豫豫没把事情处理好,结果惹出大祸事。


  围绕着立炎还是立攸,朝堂之上又差点儿打起来,何曾、裴秀都主张立炎。最激烈的是何曾,颇有不立炎

就回家种田的决绝。这几个人,都是贾充一派的。山涛又一次低眉顺眼地从了充*,他的意见冠冕堂皇却包含

了这些潜藏的考量:立长是古训。似乎,昔日的名士山涛在进入司马氏*权之后,立刻融入了圆滑与权宜。


  看看他这些年的经历,简直就像是躲着官,生怕一不小心被套上乌纱帽似的:他先是在外做冀州刺史,又

在曹魏旧都督邺城守事,这样过了三年,山涛被召回首都做侍中。他先后被任命为尚书、太常卿,但都没到任

,最后因母丧回了老家。这些年正是任恺和贾充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也是羊祜在前线练兵的时候。这让人不

得不怀疑,山涛这些年是有意避嫌,显示他不偏不倚的立场,让掌权的贾充找不到挑剔他的理由。


  在平衡两*实力对比方面,吏部尚书是个关键位置。可是吏部尚书山涛一遇到人员空缺就拟好几个人的名

单交给皇帝陛下审阅,皇帝陛下会拉着贾充一起商量人选。


  谁也没注意到,朝廷里的人员变动忽然热闹了起来。和贾充吵架被免官的庾纯悄悄地去国子监做了祭酒,

掌管了“皇家读经学院”。被贾充弄下台的吏部尚书任恺到了首都所在的洛阳做了河南尹。


  处处示弱的山涛不显山不露水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在主管吏部的九年里,山涛竭尽所能地把原先被遗忘

在*治舞台之外的名士塞进各部。


  山涛也免不了要提防着贾充的暗箭冷枪,比如说咸宁四年(年),山涛提名阮咸做吏部郎一事。


  这件事情之前,山涛一路升官,从尚书右仆射一路升到左仆射,主管选举,风光正好。面对名士阵线在选

举上越来越强的实力,贾充决定必须安插一个人在吏部。山涛提名阮咸做吏部郎的时候,贾充提名了另一个人

:陆亮。


  烫手山芋又抛到了司马炎的面前。这个时候司马炎还真有点儿为难,一方面要团结力量,但老是打压贾充

难免让名士得意忘形。所以他干脆先卖贾充一个面子。


  于是,陆亮成了吏部郎。


  山涛看见这个结果,心里非常不悦。对于这种事情,山涛有他自己的准备:他随时准备递辞呈。贾充惹到

山涛的底线,山涛就跟皇帝要求回家。每次都有让皇帝没法拒绝的理由。这回,山涛立刻上书,说“从弟妇丧

”要回去。


  司马炎当然明白山涛的意思:只要他不想干了,家里就一定有人死了要他辞官回家。先是母亲,这回七大

姑八大姨连堂弟媳妇都出来了。皇帝赶紧下书,劝了一下,不让他走。山涛不肯卖皇帝这个面子,坚持要辞职

。来来回回数十趟,左丞白褒看不下去了:山涛不干就算了,没人要逼着你。他上书皇帝准山涛回家。但皇帝

是绝对不可能让山涛走的,他一走,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衡就又被打破了。于是司马炎下诏说,山涛年纪

大了,遭逢这样的事情太辛苦,体力不好,所以才迟迟不上班。你们去看看他,如果还没恢复的话,就接他来

吧。


  山涛虽然罢官抗议没成功,但是也在皇帝这里扳回一局,输得不难看。况且下一年晋国伐吴,贾充在一堆

主战的大臣间被司马炎赶鸭子上架做了总指挥,大家各有输赢,也不丢人。


  名士阵线和礼法阵线的斗争一直持续到贾充去世。这之后,大家几乎都接受了玄学家的生活态度——悠然

深远,却又开始往虚无的深渊滑下去,这未必是嵇康他们所期望的。


  对一直活到太康四年(年)的山涛来说,正始年间的腥风血雨,魏晋禅代路上的无数浅滩,他都安全

地站对了地方,并能够在泰始和咸宁年间为自己的朋友们做一些立身保命的事情。想想死在司马氏刀下的嵇康

,他总算对得起他。

美的来路

盥手观花图南宋
  翻阅关于宋时插花的记载,我深切感受到,恐怕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时代的人像宋人这

样热爱鲜花了。无论是《梦粱录》中所记载的“仲春十五日为花朝节”,还是《墨庄漫录》中记载的洛阳“万

花会”,都反映出在宋代,花会游赏不仅是风雅乐事,也是民间习俗。


  花卉是自然之美的象征,人们亲近它,感受自然时序、季节的流转,也在盛放和凋零之间体味生命的丰美

和流逝。宋代之前,插花几乎只在宫廷贵族之中流行,鲜花多作为寺庙佛堂中的供奉。到了世俗生活丰富的宋

代,花卉早已深入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宋人有“簪花”的爱好,宋徽宗每次出游回宫,都“御裹小帽,簪花

,乘马”;“贫者亦戴花饮酒相乐”。赏花、插花、花卉种植、售卖等,是宋人生活的一部分。


  南宋时期所作的《盥手观花图》就以较为典型的仕女游园为主题,描绘了一场宋人的花事。《盥手观花图

》细致地刻画了三个女子在庭院中闲玩插花的情景。图中山石花丛参差,竹影疏落,看得出是一处精心布置过

的园林,由此也可想象图中主角的身份,或是宫中的女眷,或是大家闺秀。两个侍女在侧,一个正为她以长柄

宫扇遮凉,另一个则正在为她托钵盥手。她的眼却不在手上,而是回过头看向方几上的插花。这是这幅图最重

要的一瞥,既提示了女子为何盥手,又让观者不由得随着她的眼神看向那古铜觚中的牡丹。想必,这女子刚从

园林中采摘来牡丹数朵,在案几上摆插用了不少时间。待自己的作品终于完成,女子才直起身来歇凉沐手,仍

不忘端详瓶中的插花是否如意。这是静态的一瞬,更是动态的一时,也许是露水轻沾的早晨,也许是午后倦懒

的游园。它提示着一种封闭的时空,也描述了一个开放流动的故事。人物的情态在画中是安然平淡的,让人想

到,这就是她们的日常生活。牡丹盛时,正是“春序正中,百花争放之时,最堪游赏”。让人不由得想到,这

庭院之外应该也是灼灼花时,人潮涌动;这庭院之中,女子的寂寞也是宋人的寂寞。

盥手观花图(局部)
  明代的《牡丹亭》中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

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这个宋代盥手观花的女子,是否也有同样的闲愁和渴望呢?应该有吧,毕竟人

类的情愫并未随着社会风俗的流转和世代的更迭产生不可逾越的变化。牡丹的热闹,是俗世的热闹;闺阁的忧

愁,是素绢上永恒流淌的春色。


  在仔细观摩现存于天津艺术博物馆的这幅画时,我特别感喟的是,这幅画的作者已经无从考证了。


  我小时候很喜欢陆游的两句诗:“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想必,宋时的大街小巷有很多卖

花人,也有很多插花、簪花人。无论是市井小民,还是深闺仕女,他们都在一夜春雨中沐浴,也被杏花的美所

打动。他们侧过脸,一同往花开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他们爱着的生活,是所有美的来路。

入眠与警醒之间


  这是一个因为失眠而在历史上留下大名的人。18世纪中叶,俄罗斯派到萨克森宫廷的大使凯塞林伯爵,雇

了当地一位钢琴家哥德堡担任他的私人乐手。一天,这位伯爵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或许是想起了自己常常在宫

廷音乐会中打瞌睡的经历吧,伯爵就将哥德堡叫来,看他能否演奏什么催眠的音乐。哥德堡还真没接过这样的

任务,试了几种不同的乐曲,都未能让伯爵入睡。


  担心未来几天还要承担同样任务的哥德堡,便去向他的老师求救。当时在萨克森担任宫廷乐长的老师巴赫

认为,恐怕得专门写一首曲子。伯爵同意支付四十个金路易,请巴赫写曲子,再让哥德堡在床边演奏。


  四十个金路易换来的,是首连主题在内包括三十二个乐段的变奏曲。本来没有什么机会被后世记得的凯塞

林伯爵,竟然因为跟这首曲子搭上关系,而在音乐史上留名。还有哥德堡,也因此被后世铭记。


  这个故事被反复传颂,不过是真是假却一直有争议。没有任何可信的史料证明这件事真的发生过,当然也

没有证据可以推翻它。


  如果从其他方面衡量呢?有一点或许可以支持这个故事。变奏曲这个形式,在巴赫的时代已经比较普遍了

,可是在巴赫留下的众多作品中,变奏曲却极为稀少。除了这首《哥德堡变奏曲》,巴赫只写过一首“意大利

风”的变奏曲。显然,巴赫不怎么喜欢变奏曲,或许正是因为他觉得变奏曲容易让人昏昏欲睡吧,所以接受委

托写催眠曲时,他自然就选择了变奏曲形式。


  还有,这首变奏曲具备惊人的数学齐整度。三十个变奏,每三个构成一组,虽然巴赫并没有标记速度指示

,然而从乐曲内部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每一组中的第一首都是较为快速激动、充满变化的;第二首则以较慢的

速度呼应主题所展现的抒情性;每一组的第三首,巴赫明确地用卡农的形式表现,且公式化地让每一首卡农前

后追逐旋律的音高差距愈来愈大。从一度同音追逐,到二度音、三度音,一直增加到九度差距。这样的规律变

化,让本来就已经很具数学性的巴赫音乐变得更加严谨。或许他就是要用可预期的反复,来帮助伯爵渐渐进入

梦乡吧!


  然而,历来也有许多音乐家和音乐史家不买这个账。不相信《哥德堡变奏曲》是催眠曲这个阵营的大将之

一,正是另一位与这首乐曲永远联系在一起的历史人物——钢琴家古尔德。


  古尔德提出的反对理由之一是,只付四十个金路易,怎么可能换来巴赫这样一首长达三十个变奏,演奏起

来至少四十分钟的庞大键盘曲?古尔德不相信故事真实性更关键的一点是,听这样的曲子,怎么可能睡得着?


  这首变奏曲,绝对不像表面形式看起来的那么工整、单调。巴赫在作品中尝试了不同的手法,完全看不出

是为催眠而作。没有特别沉稳的音域,没有特别缓慢的节拍,没有避免激烈乐曲涌现的限制,音乐自由地流淌

着,上下左右、无所忌讳地探索着不同声音的情绪,这怎么可能是一首让人听了会睡着的曲子?


  的确,很多人在第一次听到古尔德弹奏这首曲子的录音时,都会忍不住坐直上身,认真地聆听。古尔德在

年第一次灌录《哥德堡变奏曲》,从此一炮而红,这不但让他跻身著名钢琴家之列,而且让《哥德堡变奏

曲》声名大噪,还改变了20世纪后半段巴赫音乐的演奏风格。

年之前,巴赫键盘音乐的主流,是由兰多芙斯卡带领的大键琴复古乐风。兰多芙斯卡参与设计、制造

了能发出较大音量的大键琴,又练出一身将大键琴音乐性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功夫,一时所向披靡,说服许多人

,钢琴根本不适合用来呈现巴赫的作品。


  然而古尔德的录音一出,巴赫的音乐在钢琴上获得了新的生命。古尔德让《哥德堡变奏曲》中那么多不同

的变奏听来都再自然不过,那琴音好像超越了演奏家,也超越了乐器,自己活着、动着。听到这样的音乐,谁

还会觉得钢琴跟巴赫有隔阂呢?


  古尔德一共留下了四个正式的录音版本,最常见的是年版和年版,前者演奏了三十八分钟,后者

呢?演奏了五十一分钟!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差异。但两个不同版本听上去同样自然,同样具有说服力。这或

许就是古尔德演奏艺术最迷人的地方,也是巴赫钢琴音乐最迷人的地方吧!

我是世上最可耻的叛徒


  宇治65岁,身高1.8米,海*出身。他头戴鸭舌帽,身着黑色雨衣、雨裤,脚穿长靴,背着帆布包。冬季

,田里积雪,他席地而坐,分开双腿,两腿之间,有一只不满一岁的小朱鹮,老人正在用手喂它吃活泥鳅。有

时,泥鳅从喙里滑落,在地上乱蹦,朱鹮瞬间瞪大眼睛,赶紧把它捉回来,慌乱的样子惹人怜爱。


  不清楚这只朱鹮的雌雄,宇治管它叫“朱鹮子”。

1

年7月29日,一只迷路的朱鹮出现在真野町的田里。这就是后来被宇治驯养的朱鹮子。


  朱鹮子首次现身后,便回到距真野町15公里的栖息地黑泷山,直到8月22日才再次出现。


  朱鹮的再次出现,让真野町教育委员会慌了阵脚。他们担心朱鹮有什么闪失,赶紧安排监察员。教育委员

会里,没有人请缨。


  人们在朱鹮经常出现的三处田里设置了撒食场。进入11月后,人们开始担心它能否平安越冬。如果它留在

真野町,除非实现人工喂食,否则它难以撑过这个冬天——唯有把它捉住才是最保险的办法。


  町里为监察员的人选绞尽脑汁。偶然听说宇治喜欢鸟,并且是日本野鸟会的会员,教育委员会像是找到了

救星,赶紧向宇治发出邀请。宇治不知所措——他只知道朱鹮是国际保护鸟类,却完全不了解它的生态习性。

2


  朱鹮的戒备心很强,为了让它认得自己,宇治冥思苦想,最终选择戴鸭舌帽,穿一套雨衣、雨裤和长靴。


  宇治第一次见到朱鹮,是在夜宿地附近的松林里。那天,旱田里一位农民告诉他,自己刚见过朱鹮。宇治

匆忙但不失谨慎地赶去。他掏出双筒望远镜观察。朱鹮停在约14米高的松树枝上,它并没有发现宇治,正扭头

啄理羽毛。在树枝上停留30分钟后,它朝夜宿地飞去。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警觉,这是宇治对朱鹮的第一印象

。宇治相信,只要展现出诚意,让朱鹮知道自己不会伤害它,是它的朋友,朱鹮便会靠近自己。


  从夜宿地到撒食场,再到夜宿地,宇治大致掌握了朱鹮的生活规律。他不明白第一次见到它时,它为何停

在树上。通过查阅相关资料,他才了解那是“栖木”。


  宇治的一天是这样的。他早上5点骑着自行车出门,来到撒食场站着,如果朱鹮没来这块撒食场,他便跑

到下一处。每天,宇治要在真野蜿蜒起伏的道路上跑接近10公里。见到朱鹮,他不会轻易靠近,至少保持

米的距离,在田埂上远远地观察。第二天,他再缩短距离。两周后,宇治把距离缩短到50米,也不会吓跑朱鹮

。他试着扔泥鳅给它,朱鹮会把落到田里的泥鳅美滋滋地吃掉。一般而言,朱鹮生气的时候会竖起冠羽飞走,

但在宇治面前,它虽然会竖起冠羽,但不会飞走。它已经明白,这个每天穿着雨衣,站在田埂上的高个子男人

,是自己的朋友。


  宇治的情况经由教育委员会和县里,报告到中央。中央派捕获小组11月21日登岛,并定于22日、23日两天

进行捉捕,工具采用无双网。


  中央和县里希望在降雪前完成捉捕,让它在朱鹮保护中心过冬。捕获小组将地点选在朱鹮子常去的一处撒

食场。也许朱鹮子察觉到撒食场附近除了宇治,还有别人,它衔住猎物,在网扣下的瞬间飞走了。次日的行动

也以失败告终,捉捕延期至12月上旬。


  这次失败后,宇治的内心发生了动摇。因为,他感到朱鹮子接近自己时有了警惕。虽然它会飞向宇治,但

要靠近他,则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为了显示诚意,证明自己是它的朋友而非敌人,宇治唯一的办法是盯着朱鹮

子的眼睛。即便朱鹮子飞走了,他仍然站在那里等它。行动失败一周后,朱鹮子开始靠近宇治,恢复到之前的

状态。


  然而,朱鹮子放松警惕,说明再次捉捕的机会来了。宇治不得不向真野町教育委员会报告实情,这令他十

分揪心。接到消息,捕获小组于12月3日从东京出发,于6日、7日实施行动。


  然而,连续两日的捉捕行动均以失败而告终。

7日傍晚,约莫到了朱鹮返回栖木的时间,宇治用望远镜反复观察,并没有见到朱鹮子。天将黑透,他用

望远镜观察夜宿地方向,仍不见它的踪影。看来,朱鹮子的确是有所防备了。

3


  宇治一宿无眠。次日,天空刚泛起鱼肚白,他便冲出家。宇治在真野町四处奔走,搜寻朱鹮子的下落,但

最后仍与昨日一样。次日,他不仅去了朱鹮子到过的地方,还去了它未曾出现过的地方。


  下午,他在一户农家的田里找到了朱鹮子。宇治感觉朱鹮子不会逃跑,便试着接近它。他从松林里走出,

慢慢向朱鹮子靠近。


  “朱鹮子,朱鹮子……”


  朱鹮子竖起冠羽,显得很激动。宇治做好了它会跑掉的准备。朱鹮子叫着,但并没有逃。


  “对不起,朱鹮子,但我也没有办法。”


  宇治先是就捉捕之事道歉,然后取出泥鳅投向朱鹮子的嘴边。朱鹮子用喙夹住泥鳅,吞了下去。


  一周后,朱鹮子有了新的变化。本来,宇治需要先往田里撒下食物,吸引朱鹮降落后,才能接近它。现在

,朱鹮子只要见到宇治便会主动来到田里。有时,他把泥鳅放在朱鹮子面前的地上,有时,他能直接喂到朱鹮

子嘴里。朱鹮子还会对宇治撒娇。明明宇治已经看见它在附近的松树上,它与宇治对视,却佯装不认识他。宇

治唤它,“来呀,来”,它才飞到宇治脚边。


  做这一切,宇治完全是出于对朱鹮的喜爱。他是世界上第一个做到亲手喂食,成功驯养朱鹮的人,但宇治

不以为意。对他而言,能和朱鹮子相伴,便已足够。


  岁末和正月,宇治一直陪着朱鹮子。


  面对如此可爱的朱鹮子,宇治一边喂食,一边禁不住想:我到底应该站在哪边?


  只要它留在真野町,就可能遭到野狗的袭击,另外,春耕一旦开始,伴随农药的使用,朱鹮可能吃下被农

药污染的泥鳅而受到伤害。为了保护朱鹮子,除了把它捉住转移到保护中心,别无他法。


  在旁人看来,捉捕非常简单。宇治在喂食时把朱鹮抱住即可。可宇治从未接到让他亲自实施捕获的命令。

或许相关部门认为,大名鼎鼎的国际保护鸟类,必须由专业队伍实施捕获。


  捕获小组的第三次行动定于年1月23日、24日进行。可是,朱鹮子又逃脱了。最终,捕获小组做出决

定:将捕获工作全权委托给真野町,务必于3月底前捉到朱鹮。


  这意味着,捕获任务落到了宇治的肩头。

4

2月1日,佐渡遭到暴风雪袭击。宇治被暴雪关在家中。次日,暴风雪稍停,宇治怀揣暖壶,脚穿踏雪板,

在一米多厚的积雪上走了一个多小时,去老地方找朱鹮子。可任由他怎么呼唤,就是不见朱鹮子现身。


  暴风雪又刮了起来……宇治怪自己没有尽早把它抓住,或许,自己与朱鹮子已是生死相隔了。暴风雪越刮

越猛,宇治沉浸在悲观的思绪中无法自拔。

4日清晨,暴风雪停息了,太阳刚刚露脸,宇治便飞奔出门,前往那块农田。“来啊!来!来啊!”他声

嘶力竭地呼喊了30多分钟,依旧不见朱鹮子的踪影。


  不祥的预感堵在胸口。接连喊了一个小时,他望见一只白鸟远远地从山中飞来。对!就是朱鹮子!


  朱鹮子饿了4天,显得有气无力。它停在离宇治约10米远的地方,翅膀上污迹斑斑,瘦了一些。宇治在雪

地上张开腿坐下,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泥鳅,招呼朱鹮子过来:“快,饿了吧。今天让你吃个够。来来来!”


  朱鹮子来到宇治跟前。逃过3次捉捕,挨过暴风雪,仅一两岁的朱鹮子,已拥有了在佐渡的大自然里存活

的本事。


  宇治与朱鹮子已情同父子。作为“父亲”,能为“孩子”奔忙,宇治内心充满了喜悦。同时,保护子女的

安全也是父亲必须尽到的责任。他不愿再让朱鹮子品尝遭人捉捕的滋味。但同时,他又无法违背教育委员会的

命令。宇治在夹缝中进退两难。

5

2月过去了,宇治仍然没有动手。他不仅没有动手,反而萌生了反对捉捕的念头——2月15日,收养在朱鹮

保护中心的小弘暴毙而亡。前一日,它还十分精神,解剖发现,小弘胃部下方的大静脉被一种寄生虫钻破,它

死于大出血。并非保护中心在技术上出了问题,而是把朱鹮关进笼子饲养的做法本身出了问题。宇治想,野外

喂食才是最顺应鸟类天性的保护方法。朱鹮子一旦被抓起来,想必也只能活一年。


  每天,宇治都沉浸在与朱鹮子相处的快乐中,内心却强烈地希望,它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回黑泷山去。


  进入3月中旬,此事不能再拖。3月15日,天气转晴,空气微热。


  这片农田,朱鹮子总共来了近天,但今天,却不见它的踪影。莫非它嗅到了危险?


  得知朱鹮失踪,教育长立即通过无线电联系各个村落。教育委员会的职员们放下手头的工作,四处搜寻。


  上午11点,教育委员会接到消息,朱鹮子在一个叫小川内的地方。


  宇治意识到此事不能再拖——朱鹮子要是再这样扩大行动范围,自己已无法监控,难保不发生意外。


  宇治重复喊着“来啊,来来,来来,来啊”,但朱鹮子与宇治距离5米左右,就不再靠近。今天,朱鹮子

表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戒备。


  终于,朱鹮子过来了。宇治把泥鳅放在左手掌上:“来,吃吧,朱鹮子,肚子饿了吧。”朱鹮子一口咽下

泥鳅。接着,宇治在手掌上再放上一条泥鳅。


  “朱鹮子,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了?可让我好找啊。”


  他抚摸着朱鹮子的翅膀,跟它聊天。朱鹮子吞下泥鳅后,盯着宇治的脸。就这样,他们一起待了近30分钟


  “朱鹮子……”宇治嘀咕了一声,右手取出泥鳅,放到左手掌上,然后,双手合拢。泥鳅就在他两只手掌

的正中间。朱鹮子毫无戒备,向前一步,把喙伸向宇治的手心,正要啄泥鳅。


  就是现在!宇治分开双手,如同拥抱一般把朱鹮子紧紧抱住。时间是5点20分。


  与朱鹮子相处天,“捕获”成为最后一幕。


  宇治站起身,他得通知教育委员会。这是他一生中最狼狈的站相。朱鹮子只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毫无逃

跑的迹象。宇治心中,强烈的自责和悔恨如浪潮般袭来,化作泪水,夺眶而出。


  “我是世界上最可耻的叛徒。”

死了都要爱


  死亡的凝视


  作为印度尼西亚的独有物种,真正让鹿豚声名远播的,还是那一对华丽的獠牙。


  今天人们所知道的青面獠牙、头上长角的动物不在少数,但绝大多数的角都有着明确的生存用途。公鹿豚

长到18个月后,4颗獠牙逐渐长出。其中,下獠牙突出唇外,用于激烈对决时插入对方的下颌,好比用匕首抵

住敌人的咽喉。


  但鹿豚脾性温和,大多数时候并不欲致对方于死地。它们用下獠牙勾住对手卷曲的上獠牙,努力把它别断

。对公鹿豚来说,断牙既无碍饮食,更不致命,但会遭到母鹿豚的集体歧视——它将再也得不到爱情。


  鹿豚是群居动物,由8~15只组成一个小家族,族长为一头成年公鹿豚。族群中的雄性小鹿豚成年后,就

会离群单独行动。也就是说,不被爱的公鹿豚将在热带丛林中孤独地游荡一生。


  相比于锋利坚硬的下獠牙,上獠牙由于特殊的构造无法承受巨大压力,且易碎易折。


  美国科学家琳·克雷顿博士投入14年心血,针对鹿豚展开野外研究,得出的结论同样令人大跌眼镜:这对

刺破上唇、鼻腔,艰难生长,向后卷曲成弯钩状的獠牙,只是装饰。


  在鹿豚界,拥有一对洁白、威武、整齐的上獠牙,在求偶时可是很占优势的。但这对獠牙会伴随鹿豚的一

生不断生长,越长越长,卷曲成钩,甚至会刺瞎自己的双眼,直至扎进头骨造成致命伤。


  在野外,鹿豚的寿命在10年左右。身为人类或许很难想象,公鹿豚从“青少年”时期就开始相互攀比这对

獠牙,以此为荣七八年后,在晚年,这对獠牙竟会成为死神的化身,以漫长的钝痛提示它来日无多。


  这对漂亮的獠牙仿佛爱的化身,鹿豚的生命因爱而充满欲望和期待,最终却也死于这份毫无节制的、步步

紧逼的爱欲。


  自然的造化


  不过,鹿豚也不是一个年轻的物种了,和其亲缘最近的一种欧洲猪于3万年前灭绝。基因研究显示,鹿

豚与河马也有很近的亲缘关系。对向来缜密的大自然来说,为什么会在进化千万年之后,留下这么一个荒唐残

酷的漏洞呢?科学家猜测,这与鹿豚栖息地的环境脱不开干系。


  今天,共有3种鹿豚生活在印度尼西亚,它们分别生活在不同的岛屿。其中,苏拉威西岛上的鹿豚因獠牙

巨大华丽,名声最盛。


  苏拉威西岛目前已知有种哺乳动物,其中62%是本岛特有品种。这可以追溯到古老的冰河时期,海平面

下降,岛屿之间隔海相望,生物因此有了各自不同的进化方向。


  科学家认为,在百万年以前,鹿豚的上獠牙也曾笔直而锋利,时刻准备着为生存而战,怎奈苏拉威西岛不

仅自然环境优渥,岛上还没有大型猛兽的存在。也就是说,鹿豚坐稳了食物链的最顶端,它们没有天敌!


  既然如此,还要武器何用?于是,鹿豚的进化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原本应该指向猎物的长矛,最终成

了求偶的花枪,成了指向自身的命运之剑。


  被吃光的物种


  若在生物界横向比较生存力,鹿豚的排名其实也不算靠前:脾气很好,视力很差,长得五大三粗却敏感胆

小,喜欢雨林灌木、河岸蔗林等隐秘的藏身之处。繁殖能力较弱,在长达5个月的妊娠后,分娩1~2个幼崽,

哺乳期更是长达6~8个月。若是在豺狼虎豹出没的非洲草原,怕是很难活下来,幸好生在印度尼西亚这片颇受

上帝眷顾的土地上。


  可即便如此,鹿豚也已经濒临灭绝,被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列入《濒危动物红色名录》,目前仅存约只

。你以为鹿豚都是被自己的獠牙戳死的吗?不,它们快被人类吃光了。在苏拉威西岛上,或者说,在这颗星球

上的任何地方,人类才是真正的“猛兽”。


  相比人类,鹿豚是更早生存于这座岛屿上的“原住民”。苏拉威西岛上的一系列考古发现,或可为我们今

天了解人类早期与这种神奇物种的相处提供一些线索:3.5万年以前,人类在洞穴岩画上具象地描绘了一只鹿

豚的形象。而那一对威武卷曲的獠牙,对于早期人类始终都带有神秘意味——青面獠牙的祭祀面具,正是对这

一形象的模仿。


  所有这一切,都不妨碍人类对口腹之欲的追求。自3万年以前人类上岛至今,鹿豚一直是印度尼西亚原住

民的主要肉食来源。而随着人对密林的开发,很快,一切神秘动物终将褪去神性,成为更多人的盘中餐。


  目前,印度尼西亚*府已经采取措施对这一物种实行保护——否则,未来我们也许只能在大荧幕上追问“

神奇动物在哪里”了。

 今年你稳住了吗?


  ——工作稳住了吗?猪肉价格稳住了吗?发际线稳住了吗?年终奖稳住了吗?“稳”,当之无愧地成为

年的年度汉字

定律。


  ——又叫麦拉宾法则。人们对一个人的印象,只有7%来自说的内容,有38%来自说话的语调,而55%来自外

貌与肢体语言


  在
  ——比“”更可怕的工作模式,这意味着你就算离开了公司,也离不开工作


  离岗进修,与名人合影,网红店打卡,回来涨价。


  ——理发师托尼的自我修养


  “我好困……”


  “我也是。”


  ——职场人打招呼

0元可以花,10元必须省。


  ——当代年轻人的消费观。商品89元,邮费10元——真贵;商品99元,包邮——好便宜,买了


  轻度疲劳→身体发沉→精疲力竭→身体有恙→疾病缠身→突发猝死。


  ——《人民日报》曾经做过一个调查,从疲劳到猝死,仅需6步


  低卡、有机、无糖、少盐、无油、低脂、无添加、无防腐剂。


  ——人到中年的零食关键词


  婚姻最大的魅力,其实是在探索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究竟能建立多深的连接。


  ——美剧《傲骨贤妻》


  我们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


  ——当与你约会的人提出这个问题时,就好比系统提示“免费试用已到期,你是否要开始付费订阅”


  你没回我最后一条消息,我也很默契地没有再发,就这样,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好像从未认识过一样。


  ——成年人的告别仪式有时候很简单


  午睡,是我们对被城市的粗暴节奏弄得筋疲力尽的身体的一种礼遇。


  ——达尼·拉费里埃


  天道好轮回,上苍饶过谁。


  ——上海一位妈妈辅导女儿写作业,崩溃抓狂时,孩子的外公外婆却拿出一封23年前的家书,上面写着当

年他们辅导功课时的气愤


  能发朋友圈的多贵都买,私下用的多便宜都亏。


  ——有时候价格是一种
  不问别人“你这样穿不冷吗”,而是说“你穿得真好看”。


  ——冬天的基本礼仪


  瓜子脸睡的才是美容觉,包子脸睡的都是回笼觉。


  ——敢于自嘲,就没什么大不了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吴越王钱镠给夫人的信。古老的情话有长久的生命力,虽不过数言,却情意无限


  初次的问好,和最后的告别。


  ——世间最难开口的话


  穷还追星,丑还颜控,胖还贪吃,困还熬夜……


  ——真正的勇士


  请推开你演唱会现场的门。


  ——某地浴室玻璃门上写着

生意


  昨晚和邻居哥哥喝酒,他感慨这四十几年来在镇上做过10多样生意,都异常艰难。我问他:“做得最好的

是哪个?”他说:“当年最好的时候,我和两个哥哥,黑白两道通吃!”


  我很愕然,接着就听嫂子在一旁接道:“打煤球、卖面粉!”


  礼物


  我要出差去昆明,妹妹非让我给她带礼物回来,说吃的、玩的都行!怎奈我囊中羞涩,一筹莫展之际,老

婆献计:“你捡块石头给她,就说*石市场买的,能不能切出玉来,就看她的运气了!”


  好心提醒


  外地人来旅游,在一家小店要了一碗面,收费5元。正吃着,有人走到青年身边,说道:“PM2.5。”青年

见此人仙风道骨,立刻肃然起敬。他起身向大师鞠了一躬,问道:“大师,您是在提醒我有雾霾?”大师压低

声音说:“我是说泡面2.5元,店主欺负你是外地人,卖贵了。”


  现金


  问:“如果你突然有了大量的现金,你会怎么做?”


  答:“自首。”


  自助餐


  哥们儿喝多了,非要请我吃自助餐。这家伙从小就抠门儿,今天真难得。


  他领我走到玉米地,还一个劲儿地跟我说:“别客气,放开了吃,不够自己去掰!”


  妈妈的审美


  上大学时,妈妈打电话说,她给我买了一件很保暖的大衣寄过来。我心里乐滋滋的,按照羊绒大衣的标准

忍痛花了几百块钱配了裤子和短靴。衣服收到了,在崩溃的边缘,我只能说:“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颜色这么

正的*大衣了。”


  一片好心


  我去加油,遇到一个推销矿泉水的姑娘,5块钱一瓶,让我买一箱。


  我说不买,姑娘楚楚可怜地说:“您开那么好的车,买一箱吧,我都站在这儿半天了。”


  姑娘的话犹如万箭攒心,不禁勾起我无数的回忆——当年我也做过暑期工。心痛!


  我打开后备厢,拿出一个折叠椅说:“10块钱一个,买一个坐着卖水吧!”


  太难了


  有没有比“爱过”更让人悲伤的两个字?


  回复:瘦过。


  乐高的真谛


  不太懂,真诚地提问,对男人来说,乐高的乐趣到底在哪儿?


  回复:男人的十字绣。


  有的是经验


  偶感风寒,媳妇很热心:“来,我给你刮痧!”


  我惊讶道:“你会刮痧?”


  媳妇为打消我的顾虑,说道:“你放心,我有的是经验。”


  我同意了。没过片刻,我就感觉后背钻心地疼。我很生气:“你真的刮过痧吗?”


  媳妇回答得很干脆:“我刮过鱼鳞。”


  姜还是老的辣


  一次考试,我同学传纸条被监考老师发现了。他灵机一动,趁老师不注意,就把纸条放进嘴里,还对老师

说:“我在嚼泡泡糖。”结果,老师说了一句:“来,给我吹个泡泡。”


  第一次


  “要怎么做才能不被人看出来是第一次去动物园呢?”


  “别傻站着不动,要主动跟游客要吃的。”

触目惊心

赞比亚南卢安瓜国家公园,来自瑞士的游客马丁·奈菲勒拍摄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美国沿海城市圣迭戈附近

,有一块非常薄的岩石,这两位胆大游客在上面耍酷拍照年,荷兰洪水泛滥,一名男子望着门外汹涌的

洪水,泰然处之非洲,一头大象袭击旅客观光车辆火车在高架桥上脱轨在山脊上睡觉这样的高度,这样的

床,能安心看书,能睡得着吗完蛋了,这下相机要粉身碎骨了


  惠施的大葫芦


  惠施是庄子的老朋友。


  惠施说:“魏王给了我一些大葫芦的种子,我把它种了,结的葫芦极大,有五石的容量。可是它不够坚固

,用来盛水,一拿起来就破了。切成两个瓢又太大,无处可容。因此,这葫芦虽然大,却大得无用,我就把它

打破了。”


  庄子说:“可惜啊!你竟不会用大的东西,这个葫芦这么大,你何不做一个网子把它套起来。然后把它绑

在腰上作为腰舟,使你在水中载浮载沉,这不是很愉快吗?”


  有用和无用是相对的,惠施认为水只能装在葫芦里面,其实水也可以在外面。一种想法行不通之后,再变

通另一种便显出了妙用,这叫作无用之用。

 过程与目的


  我有个学艺术的朋友,画一张素描往往要花上两个月的时间,但是画好之后就扔在地上不要了。我问他为

什么不重视已经完成的作品,他说因为素描对于他只是过程,不是目的,他的目的在于打好素描基础,以完成

更高水平的艺术创作。


  确实如此,在我们求学的过程中,眼光要放得远,对于眼前成就的过度眷恋,只可能成为我们人生旅途中

不必要的包袱,影响我们前进的脚步。

 最想不到的地方


  大师的一生被人们视作传奇,据说,连上帝都曾经屈尊向他讨教过。上帝说:“我想与人类玩捉迷藏的游

戏,问过天使,藏在哪里最好,有天使说藏在海洋的最深处,有天使说藏在高山的最顶端,有天使说藏在月亮

的背面,还有天使说藏在遥远的星星上。你对此有何建议呢?”


  大师说:“藏在人类的心里,那可是人类最想不到的地方。”


  动手重要


  南希·黑尔说:“我想对年轻人说,动手作一幅画比收集一百幅画更为重要。我还想说,只有当你能真正

画上几幅画时,才有可能以严肃的态度来收藏画。”


  牛博士说:“你也要敲敲老收藏家们的脑袋瓜子呀,他们有几个真正动手画过呢?”


  我从未感到孤独


  有人认为乡村生活寂寞难耐,我却从未感到孤独,我的羊儿一直陪伴着我。你的生活环境是否具有社会性

也许并不取决于你的社交频率,而是取决于你与谁为伍:你们是否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你们是否能相互影响

、相互渗透。若论人际往来,其实乡村和城市没有多少差别。何况只有在乡下,我才能与羊群为伴。

饮者


  在冬季的大雪中行走于山路,我到小铺里买了一小瓶一百毫升的大曲。倒也不是因为想喝,而是觉得把它

放在皮包里便有份安全感,有份暖意,仿佛偷藏了一部可以发电的内燃机。


  走离山道,来到一座小城。这座属于古代鄘国的小城,悠悠的、灰扑扑的。


  我走到人声鼎沸的市集上,东张西望,看见一个卖酒的女人。那女人像个魔法师,紧紧看守着面前一桶桶

神奇的“魔术”,眼神淡淡的,仿佛穿越时空。我走上前去一一问酒名,她也一一答复:“这是果子酒,什么

果,很多种果子说不清啦!这是米酒,这是苞谷酒……”


  “等一等!等一等!这是苞谷酒吗?”


  “是,是苞谷酒。”


  “我要买一点。”


  “你有酒瓶吗?”


  原来这里打酒要自备酒瓶。我当机立断,打算把我的大曲找个人送出去,只留瓶子。旁边有个女人立刻去

找了杯子盛了我的酒拿走。


  “奇怪哩,大曲贵,苞谷酒便宜,你这人怎么倒掉大曲去买苞谷酒?”


  我笑而不答。


  终于买了一百毫升的苞谷酒,一边走,一边抿上一小口,觉得仿佛在吞食液态火焰。怎么向市集上的那些

人解释呢?只为读过古华的《芙蓉镇》,那小说里有一坛苞谷酒。此番买酒只为领略故事中郁郁烈烈的风情,

只为知道世上有某种强劲力道。


  那一百毫升的酒,直到回家还剩一口没有喝完呢!但我却自许为“饮者”,急于饮下“未知”。

假想敌致命


  我曾多次到非洲看动物。在南非,当地人告诉我们,看见狮子千万别动,一动就会有危险。可大家想想,

人为什么一见到狮子就跑呢?因为我们假定它是要吃人的。但当地有经验的人告诉我们,其实狮子看不见你,

它的视网膜分辨率很低,你若不动,对它来说你就是一棵树,它对你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你一动弹,它就认为

你是个大家伙,会像山一样压过来,它一紧张,就要扑你。狮子四五天吃一餐鲜肉,吃饱后对人一点儿兴趣都

没有。即使饿的时候它也很少吃人,因为它不习惯,也从没吃过。就像我现在让你吃老鼠肉,你从没吃过,多

数情况下也会拒绝。


  有一次,我们坐的车停在路上,狮子就在边上蹭,吓得我们都不敢动。狮子见车底下阴凉,就躺在底下歇

着了,我们等了好久,狮子才溜达着走开。我们等它走得看不见了,开着车就跑。一路上走走歇歇,确实也没

有遇到危险。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也是这样,你用自己的眼光假定一件事情,然后做出反应,结果错误的举动会招致对方

更坏、更激烈的反应,反而可能会有危险。

远离古典

我们听古典音乐,常常自以为深受感动,自以为听懂了。其实,我们根本没有听懂。我们离古典一天比一

天遥远。


  据说,当年歌德听贝多芬的音乐时异常感动,竟热泪盈眶。贝多芬却愤怒地对歌德说:你根本没听懂我的

音乐!可到了柴可夫斯基的时代,托尔斯泰听柴可夫斯基的音乐,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时候,柴可夫斯基上前去

向托尔斯泰表示衷心的感谢。


  岁月是一位残酷的雕刻师,无情地雕塑着托尔斯泰、柴可夫斯基和我们,而且将古典一并雕塑得适合我们

和时尚的口味。


  古典一词classic源于古罗马上层阶级使用的拉丁语,包含着这样几层意思:谐调、高雅、持久、典范。

古典,追寻的是古希腊和古罗马时代的精神,对这种精神的追求,实际是对那个时代理想的追求。它带有均匀

而节制、淳朴而纯真的人类原始理想,返璞归真。


  歌德说:“不爱音乐的人,不配做人。虽然爱音乐,也只配做半个人。只有对音乐倾倒的人,才可完全称

作人。”他就是这样认识古典音乐的。他说得极端,过于激情洋溢,离古典的意义遥远,难怪贝多芬要对他愤

怒地叫喊。


  古典,确实已经成为一种象征。

安静


  我从台前走到幕后,有时从幕后回到台前,有时在台前幕后交替出现。当我用不同的身份游走时,会感到

能量在透支,所以需要安静地去吸收能量,以弥补自己的不足。


  这时,我发觉说话是件很浪费力气的事。现代人每天所说的话可能有一半以上都是废话。


  在拍戏现场,工作人员七嘴八舌说的,多半是一些是非或闲话。导演、副导演、摄影师和灯光师叫喊着,

也常常是因为大家都不仔细听对方在说什么,只一味说着自己认为对的话。我们的主观意识引导着我们的嘴喋

喋不休,这种嘈杂让耳朵来不及接收,也影响了头脑的判断。


  看看电视上的名嘴说话,就知道他们为何必须用高分贝的声音来轰炸观众了。第一,他们要先声夺人,用

声音吸引你的眼球。第二,他们要先催眠自己,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听到的是真的,才能催眠观众。第三,他

们根本不知道,原来他们的嘴巴只是一个机器,当开关一开,它就可以自动地张合发声,但仅此而已。


  所有的书本、经验都告诉我们,创作要观察,只有先闭上嘴去听、去看,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问题。

最善泳者,忘水


  “急于求效,杂以浮情客气,则或泰山当前而不克见。以瓦注者巧,以钩注者惮,以*金注者昏。外重而

内轻,其为蔽也久矣。”


  这段话是曾国藩借用《庄子》的。


  生而为人,仿佛进*场,一言一行,都是*注。*注大小不同,心理负担不同,承受力不同。用瓦片以小

博大,心里轻松;用玉钩下注,则会害怕;用*金下注,就会心慌意乱了。


  生而为人,难免下注,最重要的是内心要沉稳坚定、心平气静,不把*注看得太重(把*注看得重,就是

“外重而内轻”),如此才能看得远、博到大。


  越是能干的人,越是成就多的人,越是想赢怕输,越是容易动作变形、寝食难安,越是不能“治大国若烹

小鲜”。迈不过这个坎儿,再聪明勤奋能干,也就是诸葛亮。迈过这个坎儿,就是刘邦、刘秀、曹操。


  最善泳者,忘水。

优点还是缺点


  当初,她嫁给他,因为他是一个非常坚强的男人,拥有钢铁般的意志;现在,在她的要求下,他们离婚了

,因为他是一个专横、霸道的男人。


  当初,他娶了她,因为她娇小柔弱、惹人怜爱;现在,在他的要求下,他们离婚了,因为她过于脆弱、不

能自立。


  当初,她嫁给他,因为他懂得如何努力打拼赚钱,能让她过上优裕的生活;现在,在她的要求下,他们离

婚了,因为他满脑子都是事业,根本无暇顾及她的感受。


  当初,他娶了她,因为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总会让他想起他的母亲;现在,在他的要求下,他们离婚

了,因为她越来越像他的母亲了。


  当初,她嫁给他,因为他快乐而浪漫;现在,在她的要求下,他们离婚了,因为他游手好闲、喜欢玩乐。


  当初,他娶了她,因为她稳重沉着、通情达理;现在,在他的要求下,他们离婚了,因为她沉闷又无趣。


  当初,她嫁给他,因为他是派对上的灵*人物;现在,在她的要求下,他们离婚了,因为他总是在派对上

流连忘返,留下她独守空房。

时间


  千百年来,我们一直在思考,世界到底从何而来。有人说,它肯定有一个开始;有人说,它一直存在。对

我们而言,“一直”已失去所有意义,因为在“大爆炸”之前,没有时间。不论我们的想象,还是我们的语言

,都无法理解“没有时间”这个概念。在“有”之前存在的是什么呢?牛津大学的研究者认为,那是神圣之光

,神圣之光转变成物理之光创造出整个宇宙。他们很乐于接受“大爆炸”的理论,他们会说:“对,就是这么

回事。”


  思考时间就是思考人的生命,而时间这个题目如此辽阔,思考它就意味着在普遍的意义上进行思考。那些

区隔我们的因素——性别、种族、肤色、习俗、信仰,以及观念,相比于我们是时间的产物这一事实是何其苍

白。我们活着又死去。蜉蝣只能活一天。难以捕捉的“现在”要么逃往过去,要么奔向未来;要么已成回忆,

要么构成渴望。言语,是被调和的时间,一如音乐。绘画和建筑不也是把节奏转化为空间吗?


  我的头脑中满是对那些活过又死去的人的回忆。我在写他们的时候,总是意识到,自己也会消逝。


  在20世纪人类的星空中,我们聚在一起,就像一团星云。尽管我们生在不同的国家和不同的地方,但由于

我们同处一个时代,我们便有了血缘之亲。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血缘之亲比任何部落联盟都要牢固。

什么是时尚


  最近我看到一张截图,是一个美国人在社交网络上讲美国各个城市时尚的区别。


  他说,在旧金山,你的穿着很时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告诉所有人:“看我,看上去我没有钱,但是我

有。”想想乔布斯开发布会要穿T恤衫、牛仔裤,看起来不值钱,其实非常贵。


  到了纽约,穿着时尚意味着什么?正好反过来,意味着告诉所有人:“看我,看上去我很有钱,但是我没

有。”对,在纽约,人人都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是社会名流。


  到了洛杉矶,那是电影明星、娱乐大腕扎堆的地方,时尚意味着啥?是在告诉所有人:“看我,如果我有

钱,我就有本事把你搞得一头雾水。”


  所以你看,不管各地的时尚有什么区别,有的向上装,有的向下装,有的旁逸斜出,但是本质都一样:时

尚不是把人变得更好,而是把自己装扮成自己不是的那个人。

小于一


  我猜想,在那个起初很小、后来变大的躯壳里总有一个“我”,而在它的四周发生着“一切”。那躯壳之

中被称为“我”的整体从未改变,也从未停止观察外面发生的一切。我并不试图暗示,那躯壳中有的是珍珠。

我想说的是,时间的流逝对整体并无多大影响。考试得了低分,操作铣床,在课堂上讲解卡利马科斯,这一切

在实质上并无差异。正是这一点使得一个人在长大时,在发现自己面临一个成年人必须做的工作时,仍感到有

些吃惊。一个孩子对父母管束的反感与一个成年人面对责任的恐慌具有同样的性质。一个人既不是孩子也不是

成人,一个人也许是小于“一”的。

尘世屋顶

〔日〕森村玲版画
  村子里的屋顶,早先是茅草盖的。麻雀会在里面做窝。那时候的屋顶有自然之美,人

居屋顶下,鸟宿屋顶中,屋顶之上是苍穹。


  不过,这样的屋顶实在不结实。我小时候最想攀爬的不是高山,而是屋顶。虽然那时村里大多已是瓦屋,

但没有哪个孩子敢爬上去,主要是因为大人不允许:一来怕踩坏了瓦片,二来担心孩子从房顶上掉下来。


  我家的房子只有父亲能够上去,但都是例行修缮。比如什么时候发现屋子漏雨,待天晴了,父亲就会上去

“检瓦”,把碎瓦换掉,或者将下滑的瓦片复位。


  由于一直无缘爬上屋顶,所以每当我在电视里看到有人在屋顶奔跑时,心里总是羡慕不已。我盼望有朝一

日在屋顶上行走,像是一次短暂的远足,不是向着大地,而是向着天空。那一刻,人仿佛挣脱了尘世的束缚,

身心是彻底自由的。


  现在,每家人都可以在屋顶上行走了。遗憾的是,这里几乎片瓦无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是玉的世

界,瓦不存在了,活下来的只是玉的附庸。正如我的村庄,成为城市的附庸。屋檐飘雨,已是昨日之梦。


  夏天的夜晚,我时常独自躺在老家的屋顶上。而我心里塞进了太多的东西,再也装不下童年时的绚烂星河

了。

斗车


  良平八岁那年,小田原和热海之间开始铺设小火车轨道。他每天都去村边观看这项工程。说是工程,其实

只是用斗车装运土方——良平正是对此颇感兴趣而跑去观看的。


  装好了土的斗车上站着两个小工。斗车走的是下坡路,不用人推它自己就会飞跑起来。斗车摇晃着车的底

座在前进,小工们号衣的下摆随风飘荡,细长的路轨弯弯曲曲——瞅着这副情景,良平很想去当个土方小工。

他还想和那些小工一起乘一下斗车,哪怕一次也是好的。斗车开到村边的平地上以后,就自然而然地停下了。

与此同时,小工们很轻巧地从斗车上跳下来,转眼间,就把车斗里的土全部倾倒在轨道的尽头处了。接下来,

小工们一步步推着斗车,开始朝来时的路登坡上山。此时良平心想,即使乘不了斗车,能推推它也是好的呀。


  有一天*昏——那是2月上旬的时候,良平领着比自己小两岁的弟弟,以及一个和弟弟同岁的邻居家的小

孩,一起到停着斗车的村边去。斗车粘满了泥巴,排列在斜日余晖之中。可是,除此之外,哪里也看不见小工

们的影子。三个孩子胆战心惊地去推最边上的一辆斗车。三个人一齐使劲一推,斗车突然咕隆一晃,车轮转动

起来了。这一声响吓得良平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但车轮第二次发出声响时,良平已经不再惊骇了。咕隆,

咕隆……三个人的手一起推着斗车,斗车也随着这声响徐徐地沿着轨道往上爬。


  没一会儿,斗车走出一二十米远,这时,轨道的坡度变陡了。三个人无论怎么使劲推,斗车都纹丝不动,

甚至动辄有随着斗车一起倒回原处的可能。良平觉得已经可以了,于是就向比自己还小两岁的两个小孩示意。


  “来,上吧!”


  他们同时松开了手,跳上斗车。起初,斗车只是徐徐而动,接着,眼看势头越来越猛,一口气从轨道上溜

了下去。路上畅通无阻,景物扑面而来,快到眼前时又好像一下子一劈为二似的向两侧分开。薄暮微风拂面,

足下斗车跳动——良平仿佛羽化而登仙了。


  两三分钟之后,斗车回到终点,在原处停下了。


  “来,再推一次。”


  良平和这两个孩子一起,打算再一次往坡上推斗车。车轮还没启动,他们忽然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不仅如

此,他们刚听到脚步声传过来,这声音马上就变成了叫骂声。


  “他妈的!你们是和谁打过招呼来动斗车的?”


  一个高个子小工站在那儿,他身穿一件旧号衣,头上戴着一顶已经过了时令的麦秸草帽。


  看到这副架势,良平已经和两个小孩儿一起逃出十来米远了。自那以后,良平有事外出归来时,即使看到

斗车停在一个人影也不见的工地上,也不想乘第二次了。而那个小工叫骂时的姿态,一直到现在还清晰地铭刻

在良平的脑海里。一顶小小的*色麦秸草帽浮现在薄暮的微明之中。不过,就连这样的记忆似乎也一年比一年

模糊了。


  又过了十几天,良平一个人来到工地,他站在那里看着斗车往上爬,这时正午已经过去了。除了装土的斗

车,良平还看到一辆载着枕木从铺设干线用的粗轨上往坡上爬的斗车。推这辆斗车的是两个年轻人。良平一见

他们俩,就感到他们身上有一种平易可亲的气质。


  “这样的人是不会训斥我的。”良平这样想着,就向斗车奔去。


  “叔叔,我来帮你们推好吗?”


  果然不出良平所料,其中一个穿着条纹衬衣正埋头推斗车的男工,头也没抬一下,立即爽快地答了话。


  “哦,来推吧。”


  良平钻进两个男工之间,开始拼命地推起来。


  “你这小*很有劲啊。”


  另一个男工,他耳朵上夹着一支香烟,也这么称赞良平。


  推了一会儿之后,轨道的坡度逐渐变得平缓起来。“已经不用再推了。”——他们会不会马上说这话了呢

?良平心里七上八下地嘀咕着。可是那两个年轻的小工还是闷声不响地继续推他们的斗车,只是腰板比刚才挺

得更直了。良平终于忍耐不住,战战兢兢地试探着:“一直照这样推下去好吗?”


  “当然好喽。”两个男工同时回答。


  良平心想:真是和蔼可亲的人。


  再往前推了五六百米远,轨道又一次碰上了陡坡。这里,两侧是蜜橘园,不少橙*色的果实沐浴在阳光下


  还是上坡好,这样,他们就可以一直让我推下去啦——良平一边心里这么想,一边使出全身的劲来推斗车


  从蜜橘园中间往上推到最高处,轨道一下子急转直下。身穿条纹衬衣的男工对良平喊了声:“喂,上来。

”良平立即拔脚跃上斗车。在三个人附着车身乘上来的同时,斗车已扇动着蜜橘园里的香气,在轨道上一股劲

儿飞快地滑动起来。乘斗车比推斗车要美得多呢——良平让自己的外衣鼓着野风,一面想着这毋庸置疑的道理

。推着斗车前进的路程越长,回来时乘斗车的机会就越多——良平甚至这么想过。


  斗车一来到竹丛区,便慢慢地停止了飞驰。三个人又像方才那样,开始推起这辆沉重的斗车来。不知从什

么时候起,竹丛已经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杂树林。这里,上坡的路途上到处都是落叶,连锈得发红的铁轨都

几乎全被掩盖了。沿着这条路,斗车好容易才登上坡顶。这时,只见蓝霞辽海展开在悬崖峭壁的那一边,洋面

上寒意轻笼。与此同时,良平马上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已经走到太远的地方了。


  三个人又坐上斗车,斗车沿着海的左边滑行,同时从杂树林的枝叶下钻过。不过,良平此时的感觉已不像

方才那样兴致勃勃了。斗车马上回去就好了——良平暗暗地祷念起来。当然,他自己也很清楚,不到达目的地

,斗车也好,人也好,都不能往回返。


  接下来,斗车停在一个茶馆前,茶馆背靠开凿过的山体,屋顶是用茅草葺的。两个小工一走进店里,就和

背着乳儿的老板娘搭着腔,悠闲自得地又是喝茶又是吃点心。良平一个人在斗车周围转着,心里焦躁不安。斗

车底座坚实牢固,一路上飞溅在底座板上的泥巴这时已经干了。


  过了一会儿,他们从茶馆出来,临出来的时候,那个刚才耳朵上夹着香烟的男工,递给站在斗车旁的良平

一包用报纸包着的粗点心。良平冷冰冰地说了声:“谢谢。”但他马上又感到,这么冷淡有点对不起对方。为

了掩饰自己的冷淡,良平就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大概是因为用报纸包的缘故吧,点心沾染了一股油墨味。


  三个人一边推着斗车,一边沿着平缓的斜坡往上爬。良平虽然手扶斗车,但是心不在焉,他在想别的事。


  沿这个山坡一直往前下到坡脚,又有一个茶馆,它和前面的那一个差不多。两个小工进入茶馆以后,良平

坐在斗车上,一心记挂着回去的事。茶馆前的梅花已开放,照射在梅花上的夕阳在一点点地消失。太阳就要下

山了——良平这么一想,觉得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地坐下去了。他时不时踢踢斗车的车轮,尽管明明知道自己

一个人没法动一下斗车,但还是哼哼唧唧地不时试着推一下车子,借此来排遣烦恼。


  可是两个小工一出来,就把手搭在斗车的枕木上,一边漫不经心地对良平说道:“你可以回去了。我们今

天得在对面住一宿。”


  “回家太晚了的话,你家里人也许要不放心了呢。”


  良平刹那间瞠目结舌地怔住了。天色快黑下来了,虽说去年岁暮时分,他和母亲一起赶路去过岩村,可是

今天的路程有去年的三四倍远,而且现在必须自己一个人走回家去——良平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

几乎要哭出来,然而哭又何济于事呢?良平觉得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他向这两个年轻的小工很不自然地鞠了个

躬告辞之后,就拼命地顺着轨道跑步前进。


  良平不顾一切地沿着轨道的一侧不停地奔跑,过了一会儿,良平发觉兜里的那包点心变得碍手碍脚起来,

他就把点心抛到路旁,接着又把脚上的木底草屐也脱下来丢弃了。于是,小石子直接侵入薄薄的布袜子里,不

过脚倒是轻省得多了。良平感觉到海洋是在左边,他就这样跑上了陡坡。有时眼泪要往上涌,脸就自然而然地

歪扭了——即使勉强忍住了泪,可鼻子总不停地抽搭作响。


  良平从竹丛边穿过时,日金山天际的晚霞已经开始消敛。良平越发焦虑不安起来。也许是去时和来时的情

况有所不同的缘故吧,景色的不同也令人担心和不安。这时,良平感到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但自己还得继续拼

命赶路,于是他就把和服外褂脱掉丢在路边了。


  来到蜜橘园的时候,周围越来越暗了。只要能保住性命——良平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连滑带跌地继续赶路


  好不容易从远处的暮霭当中分辨出村边工地的影子,良平咬咬牙不由得要哭,他哭丧着脸,但终于没有哭

出来,又继续向前奔跑。


  进入村子一看,左右两侧的人家电灯都已经亮了。在灯光下,良平很清楚地看到,他汗涔涔的头上直冒热

气。正在井边汲水的妇女们,以及正从田里归来的男人们,看到良平气喘吁吁地跑来,都向着良平发问:“哎

,怎么回事啊?”良平默默无言地从杂货店、理发店这些通亮的房屋前奔了过去。


  良平一跑进自己家门,就止不住扯着嗓子哇地哭出了声音。这一声哭喊,一下子就使父母亲聚集到良平身

边来了。尤其是母亲,她一面说着些什么,一面抱起良平来。可是良平拳打脚踢地折腾着,一边还在继续不停

地啜泣。大概是因良平哭得太厉害了,住在邻近的三四个妇女也集聚到良平家昏暗的大门口来了。父母亲自不

消说,连门口的这些人也都异口同声地询问起良平哭泣的原因来。可是无论问什么,良平只是一门心思地大声

哭泣。打那么远的地方一鼓作气地跑来,只要一回想起刚才路上的凄凉,良平觉得,无论自己怎么放开嗓子不

停地哭,总有一种没法得到满足的情绪向自己袭来……


  良平在二十六岁的那一年,带着妻子儿女来到东京。这时,他在一家杂志社的二楼,手拿红笔做着校对工

作。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而且毫无理由,良平有时会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那件事情。毫无理由可循吗?——

尘世的操劳使良平疲于奔命,他眼前浮现出一条道路,它和从前的那条一样,路上,竹林昏暗,坡道陂陀起伏

,是一条细细长长、断断续续的道路……

文学这个游戏

1


  “玩这个游戏,不要期待一切都围绕你。寻找挑战,但不要追求某种特定的结果。绕开那些深藏不露的动

机。不要有任何保留。要温柔而强大。参与其中,让胜负见*去吧。


  不要过度分析,不要算计,但要保持敏锐,对那些预兆的敏锐。保持脆弱。袒露你的目光,邀请其他人看

向深处;要确保还有足够空间,试着认出每个人的形象。


  如果你不为一个决定而激动,就不要去做。让自己能够接受失败。最重要的是,给自己一些时间,长长地

漫步。


  永远不要忽视一棵树或一片水会告诉你的事。


  在你感到被吸引的地方,转弯,允许自己晒太阳。


  不要在意你的亲戚。帮助陌生人。低下身子来打量琐事,潜入无人之地。


  不要倾心于命运的戏剧性,笑着把冲突变成碎片。


  展示你真正的色彩,直到你被证明是对的;叶子的窸窣声响变得甜美,在那些村子里游荡。”


  四十年前,在那首被题为《关于乡村》的诗剧里,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出了上面这些话。

2


  在我小时候,一旦有合适的时机,我的母亲就会反复向我讲述村里的人和事。在我的记忆中,我永远是她

唯一的听众。


  其中有一个故事是这样的。在一个本地的农庄,就在进入山区后不远的地方,一个智力发育迟缓的女孩做

着挤奶的工作。在那个年代,人们叫她“傻子”。这个女孩被一个农庄主强奸了,她生下一个男孩,但是那个

农庄主的妻子像养自己的孩子那样养大了这个孩子。那女孩——孩子的生母,受到严格的限制,和小男孩保持

距离。于是这个孩子认为他的母亲就是那个农庄主的妻子。在这个男孩还很小,但是已经学会说话的时候,有

一天,他在装有倒刺的铁丝网旁边一个人玩耍,结果被铁丝网缠住了。他越是挣扎,越是被缠得紧。他不断叫

喊,直到那个傻子女工听到叫声跑了过来。她立即解开了被缠住的孩子。孩子的养母最终赶来,傻子女工回到

畜棚继续干活。这时,小男孩问:“妈妈,为什么这傻女人的手这样柔软?”


  在《短信长别》里,这个故事变成了一首歌。在宾夕法尼亚州的费城,某个夜晚的某家酒吧里,一首民谣

唱出了这个故事,歌曲每一节的结尾,歌手都感叹道:“那个孩子就是我!那个孩子就是我!”

茗友


  湘潭城西有一条曲而长的小巷,名叫盘龙巷,巷尾居然立着一家泰源当铺。当铺不开在繁华闹市,是这个

行业的惯例,因前来典当者,或家境困窘,或遇急事手头缺钱,要是被熟人碰到,那脸就丢大了。


  衣衫破旧、面色青*的幸叔儒从这家当铺走出来的时候,正是仲春的一个午后。他怀里揣着的东西没有当

掉,因为掌柜出价太低。他觉得胸口发闷、喉头苦涩,又气恼又忧烦。


  幸叔儒今年五十有五,祖上做过官、经过商,但到他父亲这一代已经门庭衰败。他自小读的是旧学,古文

根底扎实。勉强成了家,却不能立业,只能在乡下教私塾养家糊口。眼下老妻重病在床,儿子年过三十等着钱

娶亲,他只能把唯一值钱且是他的心爱之物拿来典当,可笑可恨竟无人能识,出价只有两块光洋!他步下当铺

的台阶,朝巷口走去。家里等着钱用,必须再去寻访一家当铺。


  他的鼻翼敏感地动了动,然后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是茶香,而且是今年新上市的武夷岩茶。岩茶属青茶类

,香气醇厚,味道极好,爽心润肺。此生他最好的无非两件事:读书、饮茶。而这一刻,他特别想饮茶,唇焦

舌燥,心火太旺,渴待以茶浇润。他的鼻子仿佛被茶香牵着,来到一户人家的黑漆铜环大门前,迟疑了一下,

谨慎地叩响了门环。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胖胖的,满脸带笑。


  幸叔儒拱拱手,说:“冒昧打扰,望海涵。”


  “您有什么事吗?”


  “没有什么事,只是闻到茶香,断定是武夷岩茶的‘明前茶’,故敲门乞茶,请慷慨一赐。”


  “嗬,闻香便知是什么茶,又知是什么时候采的茶,可视为同道,请!”


  穿过花木繁茂的庭院,走进一间洁静的书房。正面挨墙是一排书柜,两侧的墙上挂着字画。他们在正中的

几案边坐下来。地上立着红泥小火炉,火苗子舔着烧水的大瓦壶;几案上摆着一罐茶叶、一把紫砂壶和几个紫

砂小杯。主人谦和地说:“我叫叶春山,自号茶痴,在湘潭开着几家卖茶叶的店。”


  “我叫幸叔儒,在乡下教私塾。您经营茶叶,又如此爱茶,是古人所称的‘茶人’啊。”


  “您这般爱茶、惜茶,又何尝不是?”


  两人哈哈大笑。


  叶春山端起几案上的紫砂壶,缓缓倒入两个小杯。


  “茶是刚冲泡的,请幸先生品评。”


  幸叔儒说:“谢谢。”便端起一杯啜了一小口,停了一阵再啜一小口,然后说,“真是好茶,好茶!”


  叶春山问:“难道就十全十美了?”


  “不,可惜叶先生这把紫砂壶年岁不长,故冲泡的茶叶还有……几丝涩感。”


  “这才是方家之语。”


  “我随身带着一把壶,算是个家传之物,且用它试试如何?”


  “好。请先让我拙眼一观。”


  幸叔儒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紫砂壶,双手捧着递了过去。叶春山接过来,左看右看,特别是壶的内壁,

茶垢厚积。便说:“好壶,这是‘孟臣壶’,出自明末清初宜兴紫砂壶名匠惠孟臣之手。我在本地一家大宅院

见过,可惜主人坚不出让。”


  “不到万不得已,谁肯易主呢?《茗谈》说:‘茗必武夷,壶必孟臣,杯必若琛。’真是至理名言。”


  叶春山迫不及待地把岩茶放入壶内,急忙冲入沸水,盖上壶盖,过了一阵再把茶水斟入小杯中。然后,两

人端杯啜饮。


  “叶先生,味道如何?”


  “此壶果然远胜我的壶,羡慕。”


  他们一边品茶,一边聊天,有如老友重逢,幸叔儒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他忽然看见对面墙上挂着一个条

幅,写的是一首七律,内容是夏夜日本飞机来袭,全城灯火管制,中有两句可堪评点:“收灯门巷千家黑,听

雨江湖六月寒。”便说:“叶先生爱读书爱写诗,此为儒商。这两句写得漂亮,‘有时’也‘有我’,佩服。

”叶春山受宠若惊,问:“何谓‘有时’‘有我’?请赐教。”


  “您客气。生今之世,审今之务,凡接耳目而可感于心者,皆为咏叹之诗材,如兄诗之咏日机夜袭、灯火

管制,此谓‘有时’。而情必自我生,辞必自我出,称之‘有我’。”


  叶春山连连点头。


  *昏翩然而至,幸叔儒记起家事,连忙起身告辞。


  叶春山欲言又止,终于鼓足勇气问道:“兄可否出让此壶……我绝不还价。”


  幸叔儒叹了口长气,说:“实不相瞒,我刚才去了当铺典当此壶,家有急事需要钱。”


  “就出让给我吧。”


  “叶先生是茶人、雅人。此壶最少可值四千块光洋,但我只能售半个壶给你。”


  叶春山愣住了,半个壶怎么售?


  “我只取两千块光洋,用来为老妻治病和儿子娶亲。壶留兄处,我想壶了,便来府上饮茶,与兄谈诗,不

知可否?”


  叶春山喜得高喊一声:“遵命!”


  日子不紧不慢地打发过去,每隔几日,幸叔儒就来叩访叶府,多是夜晚,烧水、沏茶、聊天,然后兴尽而

别。


  日寇投降了,普天同庆。


  幸叔儒在一场大病后,驾鹤西去。他的儿子赶到叶府,下跪向叶春山报丧。叶春山禁不住满怀悲恸,呜呜

大哭一场。


  第二天一早,叶春山乘马车赶到城郊乡下的幸家,向幸夫人及其儿子详述孟臣壶之事,补还另一半壶款两

千光洋,再拿出一千光洋为幸叔儒风风光光办后事。


  每当用孟臣壶沏茶时,叶春山必摆上两只小杯,分别斟满,然后端起其中一杯,喃喃地说:“幸先生,请品茶!”

纯真


  她们俩玩得多开心。


  对方唇边一点儿汽水泡,


  脸上一绺被海风吹乱的头发,


  衣服上一个污点,


  都会引起另一方注意,


  然后彼此大笑一通。一个大人,


  要花多少时间和积聚多少智慧


  才能再接近、才能再回到这样纯真的状态。

动物园


  孩子们在8月总是很开心,特别是快要到23号的时候,因为就在那一天,搭载着雨果教授及其星际动物园

的银色宇宙飞船将降落在芝加哥。教授每年只来一次,星际动物园在芝加哥停留的时间只有6个小时。


  天还没有亮,人群就开始聚集了。大人和孩子排成了长队,每个人手里都抓着一张一美元的纸币。他们怀

着强烈的好奇心,急切地要看看雨果教授今年给他们带来了什么奇怪的生物。


  教授以前给他们看过金星上的三条腿生物、火星上的瘦高人,甚至还有来自更加遥远星球的蛇形怪物。今

年,随着巨大的圆形飞船在芝加哥郊外三座城市共用的硕大停车场缓缓降落,飞船周边的门徐徐开启的时候,

人们惊愕地看到了那些熟悉的铁笼子,笼子里装着一些人们在噩梦中才会看到的野蛮物种。这些动物的个子不

大,看上去像马,移动的速度非常快,不时地用一种高频的声音交谈。地球人簇拥着往前走,雨果教授手下的

工作人员迅速地收取人们握在手里的钱。很快,雨果教授本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穿着彩虹色的斗篷,头戴一

顶高帽。


  “地球上的人们——”他对着话筒说。


  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教授接着说:“地球上的人们,今年,你们只要付一美元,就将看到罕见的马蛛人

。我们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才来到这里,因为他们来自数百万英里之外的卡安星球(作者虚构的星球——译者注

)。请大家围过来,看看他们,研究他们,听听他们说的话,把你的所见所闻告诉你的朋友们。动作一定要快

!我的飞船在这里只能停留6个小时!”


  人们排成一队,慢慢绕着飞船走。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令他们既惊恐又着迷。马蛛人看上去像马,但在笼

壁里跑起来的时候却又像蜘蛛。“这一美元花得太值了,”一个男人说着步履匆匆地走了,“我赶紧回家叫我

妻子也来看看。”


  整整一天都是这么繁忙,列队参观笼子里那些奇怪生物的地球人一共有1万人。后来,6小时的期限到了,

雨果教授再次拿起麦克风说:“我们现在必须走了,但明年这个时候我们还会回来的。如果你们觉得今年的动

物园不错,请告诉你们在其他城市的朋友吧。我们明天将降落在纽约,下个星期在伦敦、巴黎、罗马、香港和

东京,然后我们将继续旅行,飞往其他世界!”


  教授和人们挥手道别。宇宙飞船从地面上升起,地球上的人们纷纷说,这是他们看到的最好的动物园……


  大约两个月、去过三颗星球之后,雨果教授的银色宇宙飞船终于在卡安星球那熟悉而崎岖的岩石地表上降

落。形状怪异的马蛛人从笼子里鱼贯而出。雨果教授站在一旁,和他们说了几句告别的话,马蛛人就向着四面

八方疾走而去,寻找他们在大小石头之间的家。


  在一个马蛛人的家里,女马蛛人看见男马蛛人带着孩子回来了,非常开心。她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和男马蛛

人打了招呼,接着飞奔过去,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


  “你们离开家很久了。这次怎么样?”女马蛛人问。


  男马蛛人点点头说:“孩子们特别开心。我们去了8个地方,看见了许多新奇的事物。”


  小马蛛人奔上了墙。“有一个叫‘地球’的地方最好玩了。那里的生物在表皮外面还穿衣服,他们用两条

腿走路。”


  “那不危险吗?”女马蛛人问。


  “不危险,”男马蛛人说,“我们有笼子保护呢,他们伤害不了我们。我们没有离开飞船半步。下次你一

定要和我们一起去。这19个考默克(作者虚构的马蛛人货币——译者注)花得太值了。”


  小马蛛人点点头说:“那是我看到过的最好的动物园……”

万古江河


  在数千年的中国文化历史长河中,我所看到的十分有限,正如渚岸望江,有时看到波涛汹涌,有时看到平

川缓流,终究只是一时一地的片断。假如用河流作比喻,中国文化的发展有如*河、长江。*河、长江,源头

相距不远,一向北流,一向南流。这两条大河的水系,笼罩了中国的大部分疆域,然后殊途同归,倾泻于*海

(*河今注入渤海,但历史上也曾注入*海——编者注)与东海。两条河的水域分别在中国的北部和中南部,

界定了两种地理环境,呈现了自己的文化特色。*河九曲,夭矫如龙,先是昂首北上,接着俯冲南下,然后迤

逦向东,倾注大海,带走了万仞*土,铺散在千里平原。天玄地*常为中国宇宙的本色。*河带给中国肥沃的

土壤,也挟来一次又一次的洪患劫难。中国人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也积聚了文化的创造力。


  只是长江水系支流复杂,多姿多彩,也许更近似文化长河的变化景象。长江源自巴颜喀拉山下的涓涓细流

,先流向西南的深谷,袭夺金沙江,再流入四川接纳沱江、岷江、嘉陵江,汇集了西藏甘青的灵水,始成洪流

。从此,大江东流,在冲破大巴山的拦阻时,奔腾叫啸,两岸峰高及天,神女雾掩,巫峡云遮,藤萝垂碧,滩

险水急。江水又东,出峡之势,一泻千里,奔入湖广丘陵湖泊,于是浩荡奔放,始成大器。江水又东,一路收

容湘资沅澧,以及赣江、清江带来的南方雨流和汉水带来的中原*土,更有雍容广大的气象:星沉平野,月上

东山,远树近山,江渚沙洲,美不胜收。自此东下,江水浩瀚,日月出入其中,隔岸但见山影。过了南京,遂

与海通,广陵夜潮,石城汐止。江海相拒相迎,进退之间,或则江水积淀成洲,拦江截流;或则江流冲刷,裂

岸崩石。终于大江倾泻入海,一时还不能与海水融合,俨然是蓝色大海中的一条绿色潮流。有大江带来的水流

,挟来的数千里泥沙,海洋始能成其大。百川朝宗,天下众流都在五洋七海中泯合,无所区别。中国文化从源

头的细流始,长江大河一路收纳了支流河川的水量,也接受了这些河川带来的许多成分,终于汇聚为洪流,奔

向大海——这一大海即世界各处人类共同缔造的世界文化。

山地马


  一


  日隆是四姑娘山下的一个小镇。


  在小饭馆里喝酥油茶的时候,我从窗口就看见了山的顶峰,在一道站满了金*色桦树的山脊背后,庄重地

升起一个银白色的塔尖,那样洁净的光芒,那样不可思议地明亮着。我知道,那就是山的主峰了。相信此时此

地,只有我一个人在注视着它。而那座雪峰也已渡过蓝空,到我胸中来了。


  顷刻后,我们站在山前,看到将要驮我们上山的马,慢慢下山,铃铛声一下涨满了山谷,使这个早晨比别

的早晨更加舒缓,而且明亮,我的心跳一下就加快了。


  马,对于藏族人来说,可是有着酒一样效力的动物。


  马,我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跨上过马背了。现在,一看到它们的影子出没在金色桦树掩映的路上,潜伏在身

上的全部关于这种善于驰骋的动物的感觉一下子就复活了。那种强健动物才有的腥膻味,蹄声在寂静中震荡,

波浪一般起伏,和大地一起扑面而来的风,这一切就是马。


  马一匹匹从山上下来。


  就在这里,山谷像一只喇叭一样骤然敞开。流水声和叮咚声在山谷里回荡。一队马井然有序地行进在溪流

两边的金*草地和收割不久的麦地中间,溪水上的小桥把它们牵到石岸,到一株刺梨树下,又一座小桥把它们

渡回左岸。一群野鸽子从马头前惊飞起来,就在很低的空中让习习的山风托着,在空中停留一阵,一收翅膀,

就落向马队刚刚走过的草丛里去了。


  可那是一群什么样的马呀!


  在我的经验里,马不是这样的。我们要牛羊产仔产奶,形象问题可以在所不计。但对马,我们是计较的:

骨架、步态、毛色,甚至头脸是否方正都不会有一点马虎。如果不中意,那就宁愿没有。中了意的,那一身行

头就要占去主人财富的好大一部分。而眼前是些什么样的马呀:矮小,毛色驳杂,了无生气,叫人担心它们的

骨头随时会刺破皮子。


  马队主人没有马骑,那一头乱发的脑袋在我膝盖那个高度起起落落。我问他刚才把马叫作什么?他说,牲

口。这个回答使我高兴。在我胯下的不是马,而是牲口。马和牲口,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马”,低沉

,庄重,有尊敬的意味;“牲口”,天哪!你念念看,是多么轻描淡写,从一种可以忽略的存在上一掠而过。

不过带着一点失望的心情在路上实在是件好事。这种感觉使眼前的景色看上去更有况味。如果胯下是一匹好马

,会叫我只享受马,从而忽略了眼前的风景。而现在,我可以好好看风景,因为是在一头牲口的背上。


  看够了一片风景,思绪又到了马的身上。马之所以是马,就是在食物方面也有自己特别的讲究。在这一点

上,马和鹿一样,总是要寻找最鲜嫩的草和最洁净的水,所以它们总是在黎明时出现在牧场上。故乡一个高僧

在诗中把这两者并称为“星空下洁净的动物”。我们在一块草地上下了马,吃干粮。这些牲口松了缰绳也不走

开去寻找自由和水草,而是一下就把那长长的脸伸到你面前,鼻翼翕动着,呼呼地往你身上喷着热气,那样的

驯顺,就是为了吃一点机器制造出来的东西:饼干、巧克力,甚至还有猪肉罐头。我的那一匹,伸出舌头来,

就从我手上把一包方便面、一个夹肉面包卷到口里去了。问马队主人它们叫什么名字,他说不过是几匹牲口,

要什么名字。


  二


  吃过干粮再上路,我没有再骑牲口。走在一片柏树林里,隐约的小路上是厚厚的苔藓。阳光星星点点透过

树梢落在脚前,大地要在上冻前最后一次散发沃土醉人的气息,小动物们在树上来回跳跃,寻找最后的一些果

实,带回窝里做过冬的食物。这时,雪峰从眼界里消失了,目前的位置正在山脚下。夕阳西下,整个山谷,整

个人就落在这些青色石头的阴影里了。寒气从溪边,从石缝里,从树木的空隙间泛起,步行三四个小时,人也

很累了。听到那些牲口脖子上的铜铃在前面的林中回荡,这时,不管是牲口还是马,都想坐在它的背上了。紧

赶慢赶半个小时,我才坐在了牲口背上。


  晚饭的时候,我的那头牲口得到了比别的牲口多一倍的赏赐。我甚至想给它喝一口酒。在云杉的衣冠下拉

上睡袋拉链时,牲口们已经不在了。什么也来不及想,就酣然入睡。半夜里醒来,先是看见星星,然后是流到

高崖上突然断裂的一道冰川,那齐齐的断口在那里闪着幽幽的寒光。月光照在地上,那些马一匹匹站在月光下

。因为我是躺着的,所以,它们的身躯在我眼里显得很高大。月光不论多么明亮,都是一种夜晚的光芒。它恰

好掩去了眼前物体上容易叫人挑剔的细节,只剩下一个粗略的轮廓。牲口重新成了法国人布封在书中赞誉过的

,符合我们的经验与期望的马了。布封说:“它们只是豪迈而狂野。”


  在这样一个寒夜里,它们的行走是那么轻捷,轻轻一跃,就上了春天的融雪水冲刷出的那些堤岸,而林子

里任何一点细小的响动,都会立即叫它们的耳朵和尾巴陡然一下竖立起来。它们蹚过溪水,水下的沙子就泛起

来,沙沙响着,流出好长一段,才又重新沉入水底。我的那匹马向着我走了过来。它的鼻子喷着热气,咻咻地

在睡袋外面寻找。我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说,可是我没有盐巴。它没有吃到盐也并没有走开。它仍然咻咻地

把温暖的鼻息喷在我的手上。它内在的禀性仍然是一匹马:渴望和自己的驭手建立情感。它舔我的左手,又去

舔右手。我空着的那只手并没有缩回被子里,抚摸着它那张长脸上的额头中央。这样的抚摸会使一匹好马懂得

,它的骑手不是冷漠的家伙。我们的谚语说,人是伙伴而不是君王。


  看来,这次登山将要扩展我关于马的概念。过去我所知的马是*河上游草原上的河曲名马。那些马总是引

起我歌唱的欲望。今天,一匹山地马和它的一群同伴也引起了我的这种欲望。


  第二天骑涉过一个海子,同行的朋友把这个过程完整地拍了下来。休息的时候,我从监视器里看那个长长

的镜头。一到电视画面里,那马在外形上就成为一匹真正的马了。我看见它驮着我涉入湖水,越来越深,最后

在水中浮起来,慢慢地到了对岸。然后扬起前蹄,身子一纵,上了半人高的湖岸。录像带上没有伴音,但我还

是禁不住身子颤动一下,听到了蹄子叩在岩石上的声音。我看见自己用缰绳抽了它一下,于是,它就驮着我在

弯曲的湖岸上飞跑起来。它从一段枯木上跃过时,是那么轻捷;而当其急速转弯避开前面一块突兀的岩石时,

又是那么灵敏。于是,我在它的背上所有的感觉都复活了。这匹马这样懂得来自骑手的暗示:轻轻一提缰绳,

它就从一丛小叶杜鹃或一团伏地柏上飞跃而过;两腿在肋上轻轻一压,它就甩开四蹄,跑到这个下午的深处去

了。


  三


  一场大雪下来,不要说再继续上山,就是下山的路也完全看不见了。


  顶着刺眼的阳光,我们给马备上鞍子,再在鞍子上捆好我们带来的东西。这一来,它们又不像是马,而像

是牲口了。它们短小的四肢都深深地没入雪里,它们窄窄的胸膛推开积雪,开出了一条道路。就是这样,我们

的双脚还是深深地没入积雪。不到半天工夫,我那专门为了这次上山而买的运动鞋就报废了,所以不得不爬到

马背上。倒是马队的主人说,没什么,牲口就是叫人骑的。我说,这么深的雪,它怕是不行吧。主人说,它们

又不是金贵的马,那些马在这样的大雪里,不是跌残就是摔死了;而这些牲口,命贱,像是使不坏的东西。我

说,其实就是另一种马嘛。他说,是,山地马。


  这些马,在这样的路上走得多么快啊,雪越来越薄,最后雪没有了,道路又变成了深深的泥泞。这时已经

到了我们上山第一天过夜的地方。上山两天的路程,下山只半天就到了。马队的主人要在这里跟我们分手。这

时,我才知道自己多么想要这些马再送一程,直到山下。主人说,马跟我们下山,到了山下只要卸下鞍具寄放

在镇子上,牲口们会自己回家的。到这个时候,他才露出一点感情说,牲口们累了大半年,该过一个安闲的冬

天了。问他的名字,他指指一座小寺庙旁边一群低矮的石头房里的一座,说:“你们多半不会再来了,来的话

,到我房子里来坐,喝茶。”然后,他扬起手,对着他的牲口叫一声“走”。这些矮小、坚忍的山地马,又摇

响了脖子上的铃铛,驮着我们上路了。


  风吹着它们的脖子,铜铃声在*昏中回荡。寒气四起,我抬起头,看到晚霞又一次燃红了雪山之巅。

王者如烟


  一


  公元前6世纪,居鲁士大帝一口气打败3个帝国之后,还是不过瘾,又一路向北,企图征服中亚的游牧民族

。结果,里海地区的马萨格泰人不服气,在他们的女皇托米丽斯的领导下奋起反抗,不仅把居鲁士的部队打得

屁滚尿流,还杀了居鲁士本人。


  女皇命人将居鲁士的首级浸泡在注满鲜血的皮囊中,作了既豪壮又刻薄的总结陈词:“开怀畅饮吧,既然

你是如此地热爱它。”


  二


  在希腊时代,如果提到亚历山大城,你必须加上长长的前缀以及坐标说明,人们才知道你说的究竟是哪一

座,因为那时候差不多有70座亚历山大城,它们都是由亚历山大大帝创建或重新修缮过的,理所当然都以“亚

历山大”为名。


  这位少年得志的*事奇才,就用这种方式炫耀自己的功绩。从希腊到印度,亚历山大城多到可以联成一顶

桂冠,向现在与未来的人们称颂亚历山大之名。


  三


  公元68年,近卫*推翻了罗马皇帝尼禄的暴*,尼禄被迫选择自杀。他的遗言是:“随我死去的是一位多

么优秀的艺术家啊。”直到死,他最爱和最欣赏的仍是他自己,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四


  屋大维击溃安东尼之后,安东尼的恋人和盟友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七世也跟着溃败,埃及托勒密王朝就

此画下了句点。屋大维专程到亚历山大里亚去,为亚历山大大帝的石棺摆上鲜花和金冠。有人问他要不要也去

托勒密王室的墓穴瞧瞧,他几乎笑出了声:“我的愿望是来探望一位国王,而非欣赏尸体。”


  五


  中世纪早期,欧洲君王的床都可拆卸,像积木玩具一般。只因那时战争频繁,君王们居无定所,需要四处

征战或躲避,一旦离开某城,就将床拆分成零件,装在大皮囊里带走,让床跟随自己行遍天涯。


  六


  中世纪很流行的一种谋杀方式是往食物中投*,君王们对此深感恐惧,于是宴会上出现了各种试*利器,

有些利器相当离奇。用珊瑚、牛*来试*已是最正常的了,还有使用癞蛤蟆脑石来测*的。癞蛤蟆脑石,光看

名字看不懂吧?据说是癞蛤蟆脑仁和蝰蛇舌头的混合物。另外还有使用独角兽的牙齿来测*的,但世上并无独

角兽,何来独角兽牙齿呢?其实是独角鲸的角。这些测试器物在测*时大多不管用,但在宽慰君王脆弱的心灵

这一点上还是很管用的。

我爱生命中的晦冥时刻


  我爱生命中的晦冥时刻,


  它们使我的知觉更加深沉;


  像批阅旧日的信札,


  我发现我那平庸的生活已然逝去,


  已如传说一样久远,无形。


  我从中得到省悟,


  有了新的空间,


  去实践第二次永恒的生命。


  有时,我像坟头上的一棵树,


  枝繁叶茂,在风中沙沙作响,


  用温暖的根须拥抱那逝去的少年;


  他曾在悲哀和歌声中将梦失落,


  而今我正完成着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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